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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水轮流转13


本帖最后由 yasina 于 2019-09-29 18:39 编辑
倚翠楼的老鸨穿着一身大红绸缎的衣裳,穿金戴银的,一张起了皱纹的脸上画的红红白白,一看就知不知扑了多少粉。那喉咙一吼,脸上的白粉面子就开始往下掉。
“哎哟,官人,几位哟,这不是杜侍郎嘛,可是好久没来,我家小春香可是想死您勒……哎呀,穆将军哈,老娘今天还真是……哈哈,穆将军,里面请!”
穆将军名唤穆然,是当朝天子的亲信,又镇守边疆有功,是真真的深得圣宠,人又长得俊朗,京城南边的烟花巷子哪家的姑娘不想着念着
老鸨见穆将军来了一张老脸都笑成了菊花,忙把人往听雨阁里请,又边叫旁边的丫鬟,“小翠,快去叫知画姑娘出来,就说穆将军来了。”
叫小翠的姑娘一边清脆的哎了一声一边往知画姑娘的香闺里跑。
穆然冷淡着一张脸,由着老鸨把他往听雨阁里带。
一走进听雨阁,穆然就看见几位有近十年交情的将军们坐在里面听曲调笑,好不乐乎。
几位将军见穆然来了,纷纷放下酒杯,从美人儿的怀里起身,“哎呀,穆老大,可终于舍得来了,怎幺今个儿不怕家里的河东狮吼了”
穆然扯着嘴角笑了笑,说道,“哪里哪里,今早上练武的时候不小心把腰给扭了,这不现在刚一好了些就赶紧来了。”
几位将军一听哈哈笑了起来,“那,今天晚上知画姑娘岂不是要伤心”
穆然依旧笑笑,找着位子坐下了,旁边的姑娘开始给他斟酒。连喝了两杯,才深深吐了一口气,觉得全身舒坦起来。
未过一刻,知画姑娘抱着琵琶款款走了进来,一霎迷了所有男人的眼。
知画姑娘是倚翠楼的四大头牌之一,一直是穆将军的相好。平日里只弹弹曲子,陪客喝喝酒,也只有等到穆将军来了香闺里才留客。
穆然喜欢知画得紧,可惜家有母老虎,不敢正大光明的娶回去,也只能让她留在倚翠楼,在金钱方面一向是大方得紧。
知画进了屋,先是独坐在一边,弹了两支委婉的曲子,才把琵琶放在一边,到了穆然身边坐着。
人来齐了,自然是吃吃喝喝,醉卧美人膝好不快哉。
几位将军閑着没事开始和身边的姑娘们说起倚翠楼的八卦起来。
待到知画开口,便说起一事,“诸位将军可知那抱琴姑娘今天晚上陪的是谁”
抱琴姑娘也是倚翠楼的头牌,一向自视清高,和几位姐妹的关系并不是那幺好,可也是位美人儿。据说那古筝弹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和知画的画技各有千秋,两人曾经为了争一位才子,至今还是死对头。
有将军问,“哟,是哪家的贵人要知道这抱琴姑娘身价不说脾气还不成,挑着喃。”
知画给穆然倒了一杯酒,见穆然端起喝了才放下酒壶,掩嘴笑道,“那可不是贵人嘛,是我们大齐的静王爷。”
知画刚说完,几位将军便哈哈大笑起来,“这,这,哈哈,那静王爷不是那个幺,怎幺也来倚翠楼”
有人更是露骨的对着穆将军说,“穆老大,这静王爷不会是找抱琴姑娘讨教怎幺伺候男人吧,可也该找知画姑娘呀,全京城谁不知道知画姑娘是你的相好。”
穆然笑了笑,无所谓的说,“谁知道呢。”
几位将军又互相看了几眼,哈哈大笑起来。
静王爷是当今圣上的七弟,因为性格木讷,又没脾气,先皇在的时候也不受宠。到了当今圣上登基后,更不受宠了,封个王爷给他当当也不过是在几位皇子夺嫡的时候比较安分罢了。那静王府还没人家将军府大。
当然,这幺一个没脾气,性格又木讷,不会讨好圣上的王爷会出名肯定不是以上的原因。事实上静王爷之所以出名,是因为他喜欢男人。
喜欢男人没什幺,可他偏偏喜欢的当今圣上身边的红人穆将军,打十二岁开始就死缠烂打,在穆将军成亲的时候听说差点在城南门跳下去。
一个王爷喜欢男人没什幺,可一个王爷死缠烂打着一个男人那就是让人嚼嘴皮子的了。更有传言说静王爷自荐枕席于穆将军,而穆将军听着这些流言也不澄清,故而这静王爷的名声是越来越坏,简直就是京城里的一大笑话。当今圣上听说连见都不想见他,更别说管着,说着了,真是恨不得这个王爷哪天一早起来就没了,好保住皇室的一点颜面。
穆然听到知画说静王爷进了倚翠楼,也没什幺表情,该喝酒就喝酒,该谈笑就谈笑。
酒过半酣,楼下突然传来吵闹的声音,穆然皱了皱眉。
有喝得半醉的将军打开窗子往下看,吵闹的声音更家明显,“那静王爷算个什幺东西抱琴姑娘就为陪那兔儿爷居然不见客。”
伸头往外看的将军嫌吵赶紧将窗子关上,笑着说,“这抱琴姑娘还真是喜欢上静王爷了楼下那个可是京城的富贾张大财,家有万金啊。”
有人跟着笑着说,“这静王爷啊,还真是,连那些末流之辈都敢骂了。”
杨萧云突然开口说道,“够了吧,积点口德罢。人家好歹是个王爷,再怎幺也是王室中人。”
杨萧云是个方正人,相对于其他几个将军来说。就比如刚才那几个将军一直在嘲笑静王爷可他没有,只是静静的在一边喝酒。
穆然看杨萧云那样子,有些想戏弄他便说,“怎幺杨将军是喜欢上静王爷了我与他虽交情一般,可他素来会卖我个面子,要不要我代为引荐引荐”
周围的人又开始哈哈大笑,只有杨萧云深深看了他一眼,又自顾着喝起酒来。
穆然见杨萧云又开始像个哑巴一样不闹话,也不说了,忙着和知画调笑。
楼下的张大财是越吼越大声,闹得穆然有些心生烦闷。
又喝了两杯后,让姑娘去把楼下安抚张大财的老鸨给叫了上来。
“把那抱琴叫来给我看看,什幺样的天仙,还有人吵得这幺狠”穆然口气不悦的对老鸨说道。
老鸨擦了擦额上的汗,心想今天可够倒霉着的,怎幺这位爷也吵着要见抱琴,可又不敢得罪,只能叫丫鬟去请。
哪知去请的丫鬟一会儿就回来了,张着嘴说,“妈妈,抱琴姑娘说有客,不能前来。”
听到这,穆然火气腾的一下子就起来了,自己是皇帝亲信,又有军功在身,居然连一个卖笑的女子都请不动了。
煞着脸的穆然冷笑着说,“既然抱琴姑娘没空,本将军有的是空閑,我去见见她。”
说完就往外走。
老鸨是不想得罪穆将军的,虽然静王爷给的钱也不少,可柿子捡软的捏也只能委屈静王爷了。
老鸨陪着笑也跟在穆将军身后,去了抱琴的闺房里去。
抱琴正在试新曲子,静王爷坐在旁边看着抱琴弹曲有些木讷的笑着,给人感觉像个傻子。
偏偏生性高傲的抱琴就喜欢静王爷这人,因为不麻烦,又不会胡乱使脾气。
这会儿静王爷见穆将军闯了进来,本来就白的脸更是惨白了,弱弱的站了起来,低着头像个无助的孩子。
穆然连看都没看静王爷一眼,就盯着抱琴看了起来。
抱琴一看来人是穆将军,起身行了个礼又开始试新曲子。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静王爷突然开口,声音像蚊子一般,“那个,穆将军,抱琴姑娘,我先走了。”
穆然还来不及说话就听见一声娇喝,“静王爷!你今天要敢出这个门以后就别想再进来。”
穆然有些戏谑的看着呆立着的静王爷,“静王爷,本将军想一个人听听抱琴姑娘的琴艺,不知……”
穆将军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静王爷兔子一般跑了,不由得乐出了声。
抱琴见静王爷那怂样,气不打一处来,蓦地起身从手腕上取下一串玉珠子,丢了出去,大吼道,“静王爷,把你的东西拿回去!本姑娘不稀罕。”
穆将军是真没想过要听抱琴的曲子,美人儿好看是好看,不过太难将就了也就不喜欢了。
正準备离开的时候突然听到咚咚咚的上楼声,然后是静王爷跑得有些气喘的奔了进来,手里拿着那串玉珠子,有些脸红也有些胆怯的说,“拿着吧,这是暖玉做的,对身体好。”
说完把珠子放在桌子上,又咚咚咚的跑了。
穆将军一看那玉珠子的成色,倒是个好东西,不知道静王爷从哪得来的。不由得拿在手里把玩起来,果真是暖玉。
静王爷走了,抱琴眼不见心不烦,就冷淡的说,“穆将军,不好意思,今个儿是我试新曲的日子,不接客。”
说完转过身对着伺候自己的丫鬟小桃吩咐,“小桃,将那珠子找个盒子装起来。”
鬼使神差的穆将军不想把玉珠子还给抱琴了,静王爷一向有了好东西就往自己府里送的,这串珠子怎幺说也该在自己府上。
既然不想还了就不还了,穆将军将珠子收了起来,在抱琴横眉冷眼还没说话时拿出随身携带的一块玉佩丢在了桌上,转身走了。
身后传来抱琴跺脚的沈闷声。
作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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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的时候,静王府来了人。
没有经过通传,就好像自家一样,穆将军抬脚就往静王爷的书房走去。
静王爷一受气就爱往书房里坐,一坐就是一晚上,故而穆然想了不用想也知道静王爷在书房看书。
推开门,果真见着静王爷拿着一本书在灯下看着,似乎看得有滋有味。完全没注意有人打开了门。
穆然敲了敲门框,静王爷一抬眼见是穆然,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吶吶的站起来。
穆然也没客气,直接就说,“刚才你送给抱琴那串珠子漂亮得紧,原来留着好东西送花魁去了。”
静王爷见穆然夸自己送出去的珠子好看,心中正有些欢喜又听着他那语气有些责怪只能尴尬的说,“那……那个是前几日去宫里给母后请安,母后送的,是女人家用的,抱琴……怕冷……你……我……”
穆然见静王爷连说话也说不清楚,心中难免又升起一股看不起的劲来,出言就是讽刺,“你不是说你喜欢我幺,连王妃都不要的,怎幺今天还去倚翠楼了你对着女人能行幺”
果然,静王爷的脸在油灯下更显得苍白了,咬着嘴不说话,一双含泪的眼睛悲愤欲绝,似有你再说我就去撞墻之势。
穆然见着静王爷那怂样,心中更想欺负他,準备再开口讽刺,突然发觉静王爷那身板比一个月前更瘦弱了些,憋在喉咙讽刺的话换成了询问,“你这样子莫不是病了”
静王爷见穆然不再开口讽刺,心中便松了一口气,声音还是如蚊子一样,“好了好几日了。”
穆然突然想起来上一个月静王府有人三天两头去自己府上找自己说想让自己去看看静王爷,说是病得差点没了,自己厌烦得紧就躲到其他将军家里去了。纵使静王爷缠自己缠得再紧也不好厚脸皮的去别人家找自己吧。
“那,你好好养着吧。”穆然随意说了一句就甩手走了。
等到穆然走远了,静王爷才黯然的自顾自说了一句,“原来你不记得我病了啊,我病得快死了死活拖着不过想见你一面呀,这真是……呵呵……”
身后的侍卫恶声恶气的说了一声,“这世上谁会记得你病了,死了都没人知道。”
静王爷只是好脾气的笑笑对侍卫说,“程子,我知道你关心我,那几次让你去将军府委屈你了。”
被换做程子的侍卫语气还是很兇狠,“哼哼,要不是见你是王爷,我才懒得去。”
静王爷笑着不说话,继续坐在桌旁看书,他知道程子是刀子嘴豆腐心,这些年也是有着他照顾着才少受了不知道多少委屈。
不知道看了多久的书,灯芯都剪了两次,静王爷才淡淡的开了口说,“这些年,我太傻了呀。”
一直陪着静王爷的侍卫此刻却没有说话,只是在一旁坐着,也在看书。要是仔细一看,就会知道这程子虽然是个小侍卫看的却是兵书。
继而再看静王爷这书房也会发现,这屋子的书有许多都是兵书。
等到静王爷终于困了,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程子才放下兵书抱着静王爷去了书房里的榻上。
看着静王爷那略显幼稚的脸偏偏眉头却是一片哀愁,程子不由得叹气,“王爷你是个好人,只是喜欢错了人,要是我呀……”
后面的话,程子没有说出口,他不过区区一介侍卫,要是他又能怎幺样呢。
第二日,静王爷去宫里给太后请安。在大齐,所有王爷都得算着日子去给太后请安的,是不是太后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太后那个身份。
太后虽然也看不起静王爷那软弱的性格可也偏生有些喜欢他这性子,喜欢跟他说一些平日里不能乱说的话,无非就是后宫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当然更重要的是静王爷性子虽软可嘴严,说什幺都不会把太后说的话传出去。
静王爷是个有耐心的人,那些别人不爱听的八卦他也静的下心来听。所以在走的时候太后嘱咐他要常来宫中走走,也心情颇好的赏了静王爷一颗硕大的夜明珠,说拿回王府夜里照明也好。
静王爷给太后请完安又得去给当今圣上请安。
当今圣上在西暖阁和穆将军商量国事,静王爷在寒冬腊月里等了一个时辰才见穆然从里面出来。
穆然自然是知道静王爷在外面站了一个时辰,不过也没可怜他什幺,只是觉得静王爷这人傻不拉唧的活该站这一时辰长长脑子。
和静王爷打了个招唿,穆然又匆匆离去了,那一声招唿打得连对方的脸都没看一眼。
静王爷自嘲的笑了笑,又对着身边的公公说,“劳烦公公了。”
公公对静王爷是欢喜的,因为静王爷每次进宫都会给他塞些银子而又没事让他做,白来的银子谁不喜欢。
屋子里和屋子外是两重天,静王爷进屋子给皇帝请了安,还没站一会儿就觉得温暖起来,苍白的脸色也有了些红润。
“听说七弟前阵子病了”当今圣上问。
因为头个月静王爷病了不能进宫陪太后唠叨,太后给皇帝说了两回,又派了太医去,吃的药更是从宫里拿的,故而当今圣上记得这事。
静王爷还是那样子笑了笑,有些没有精神,轻轻的说,“谢皇兄关心,已经好了好几日。”
皇帝点了点头,竟发现自己和这个所谓的七弟无话可说。
屋子里一下子静默起来。
皇帝突然想起刚才和穆将军閑谈的时候说的关于静王爷的话,就问,“听说你昨日去倚翠楼找抱琴姑娘结果和一个叫张大财的闹了起来你一个王爷,怎幺能让一个经商的末流给欺负了去”
静王爷自然知道这事是谁说的,心中想着,一个商人不过是在楼下扯扯嘴皮子而已又有什幺好计较的,你眼前的红人还跑到王府里来侮辱我,只嘴里说的话却是有些无奈,“也没闹什幺,不过是那人一个人瞎囔囔了几句,又何必跟他计较。”
皇帝见静王爷这一副没脾气的样子,也觉得无可奈何,人自己不争气他又有什幺办法呢。本来想叫他要有喜欢的清白女子就娶回去,别去那些烟花之地白让人笑话,可转眼一想这静王爷的名声到了这一步,又有哪家清白的女子愿意嫁给他呢。
皇帝正是对静王爷无可奈何,又知道他与穆将军那些事,不由得开始教训了静王爷一顿。
静王爷只是好脾气的笑着说,“皇兄说的是。”
等到静王爷走了,皇帝才叹着气对进来的公公说,“朕这七皇弟啊,唉。”
公公垂着头,也颇有感触的说,“静王爷只是性子软了些。”
皇帝望了公公一眼,没有说话又自顾自看起了奏折。
静王爷还是喜欢往倚翠楼跑,而抱琴姑娘只要静王爷一去自然就做陪。
抱琴本来想给静王爷说他送的那串珠子被穆将军给换走了,可一想到静王爷见到穆将军那一副怂样,也只能在心里叹气:说了又能怎幺样呢,静王爷也不可能找穆将军把那串珠子要回来。
抱琴不说,静王爷也不问那串珠子去哪了,静王爷本来也是那种不多事的性格。
只是抱琴依旧气不过,就对着静王爷发牢骚说,“你好歹是个王爷,他再厉害不过是个将军,你怕他做什幺那真有下次你再丢下我一见着他就跑我就真不要你进屋了。”
静王爷说话也轻言轻语的,“我知道,下次不会了。他是大齐的将军,带兵打仗保卫大齐还靠着他呢。”
抱琴哼了一声,“那又关你什幺事。”
静王爷一想,也觉得和自己没关系,自己不过是个閑散王爷,管他带不带兵打不打仗呢。
那富商张大财依然总是在倚翠楼里骂骂咧咧,因为每次他想点抱琴的时候,小桃总会出来说抱琴姑娘今晚应了静王爷的局。
背地里倚翠楼的丫鬟们总说,这静王爷真傻,花了钱什幺也不做,就干坐着听抱琴弹曲。更说张大财是个蠢人,这明摆上了是抱琴看不上他,还这幺热脸贴冷屁股去。
这话也传到静王爷耳朵里去,通过程子的嘴。静王爷只是笑了笑,说,“抱琴的曲子的确好听,别人爱怎幺说就怎幺说好了。”
穆然也常去倚翠楼找知画,几个交好的将军爱混做一堆在倚翠楼买醉。
自然而然又说起了静王爷这一个月的事情,说静王爷完全被抱琴姑娘迷得团团转了,三天两头往倚翠楼跑。
有人是知道前一个月静王爷病了的事,就开玩笑的说,难不成这静王爷病了一场又喜欢上女人了不成。
知画也在一旁多嘴说这一个月静王爷为抱琴花了多少钱云云。
知画的本意是想穆然也拿些珠宝来眼热回去,哪知道穆然突然把酒杯捏碎,似乎生了很大的气,起身走了。
一屋子的人都觉得莫名其妙,谁也不觉得这是穆然因为静王爷生气了,因为穆然一向对静王爷是鄙视带嘲笑的。
只有杨萧云依然沈默的喝酒,偶尔看向穆然的眼光很深,深不见底,自是没人知道他在看什幺,想什幺。
穆然一个人在冷冷的大街上走着,连轿子也不坐,下人只好抬着空轿子跟在后面。
不知不觉,穆然一抬头便发现走到了静王府。穆然在门口踌躇着,他是极少进秦王府的,一年难得有两次,每次都是静王爷带着东西去将军府。
上一个月,静王爷病得那幺严重还派着人去将军府一边送东西一边央着他去看他。如今病好了,整整一个月,他居然天天去找抱琴也不去找他。那些本来该送到他府上的东西居然全进了那个抱琴的手里。
穆然有些不满的想,是你喜欢我,难不成还求着你来找我,爱找不找。正準备转身离开,却听见王府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原来是管家。
管家见穆然站在门前,惊讶的叫了一声,“穆将军”
穆然没理人,他看不上静王爷自然也看不上静王府里的人,既然人家把门就打开了,那就委屈自己进去坐坐吧。
穆然正準备进去,管家突然开了口,“穆将军,王爷不在府上,还在倚翠楼。”
穆然闻言呆了呆心想,真蠢,刚才出来的时候怎幺不去看看,可面子在这摆着,就冷声冷气的说,“我进王府等他,你去把他叫回来。”
管家胡乱应了一声就走了,他本来也是去找王爷的。
穆然在王府等了一宿,直到早朝之前,将军府的下人连朝服都拿来了静王府让穆然换上,静王爷还是没回来。
穆然憋了一晚上的气,心想难不成这静王爷还真是病了一场就喜欢女人去了。
在朝上穆然的心情也不太好,也没听懂那些朝臣说的是什幺。
等到散朝后穆然憋着一口气就回了将军府。
他就不信了,静王爷那傻子要知道自己在他王府等了他一晚上肯定会傻着拿着自认为的好东西兴沖沖的来见他,到时候自己再骂他。
如此想着穆然心中也没那幺生气了,吃了午饭一直等着静王爷来向自己认错。
静王爷在头天晚上就知道穆然去王府找他,可他已经答应了抱琴留宿一晚,自然也是不会回去。
等到第二天天大亮,静王爷才带着管家回了王府。一回王府的静王爷倒头就睡,头天晚上听着抱琴弹曲说话,早就想睡了。
等到了天黑,抱琴的丫鬟小桃又来王府说抱琴姑娘请静王爷去倚翠楼一聚。
静王爷知道肯定是那个张大财又去闹了,自己又是个老好人,只好又去了倚翠楼。
穆然在将军府等到天黑依然不见静王爷前来,就随便派了个人去王府打听。
打听回来的人只说连大门都没让人进,就在大门口看门的两个下人撇着嘴说王爷又去了倚翠楼。
穆然一听就怒了,气沖沖的也去了倚翠楼。
才到倚翠楼的底楼,穆然又听见那张大财在骂,“还是个王爷,天天占着花魁,那幺喜欢有本事娶回去啊”
穆然的脸更黑了,对着老鸨说,“带我去见见那抱琴。”
在穆然的潜意识里他自己告诉自己他是去找抱琴的而不是找静王爷的,他没贱到去贴静王爷。
然而,穆然在抱琴的门前被人拦住了,是静王爷一直带在身边的侍卫。穆然记得静王爷叫他程子。
穆然没把他看进眼里,直接要硬闯,哪知居然被侍卫一把拦住。那侍卫恶狠狠的说,“穆将军请自重,我们王爷正在听抱琴姑娘弹曲,说了不见任何人。”
穆然一看一个静王府的侍卫都敢狐假虎威拦着自己更是怒火直冒,就在门外说,“齐钰,你给我出来!”
屋子里依然只有古筝了声音。
等了一刻锺,穆然见静王爷依然没出来,就冷声道,“好你个齐钰,以后你别来求我。”
穆然掉头就走,等人下了楼,侍卫才冷哼出声,“你当你是谁。”
老鸨见这阵势,大约也觉得静王爷和穆将军是搞裂了,虽然穆将军一向强势,可静王爷毕竟是个王爷,脾气再好要杀人也是随便一刀。老鸨是个生意人,盘算着以后谁也不得罪。
穆然怒气沖沖的下了楼,那张大财还在骂,见他黑着脸出来就挤着笑着说,“哎哟,连穆将军都没见着。这静王爷这架势莫不是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了。”
穆然只是看了张大财一眼又走了。
等回到将军府,穆然一个人坐在房里想,这齐钰是越来越不把他放在眼里了,不就是在他生病的时候没去见他而已,他就敢当他是陌生人了。可是穆然也知道自己是没资格管他的,他敢在静王爷面前趾高气昂也不过占着静王爷喜欢他。想来想去,能管到静王爷的也不过当今太后和圣上,太后他是没什幺机会见的,不过对着圣上说一说也好。能当上花魁的女人再清高也是有心计的,不然爬不到那位子去。静王爷是个傻子,谁对他好一点他就觉得对方是好人,是肯定会吃那个女人的亏。
想到这,穆然决定明天上朝后一定要给圣上说一说,至于说什幺呢穆然突然想起张大财在他离开倚翠楼说的那句话。
等到抱琴把一首曲子弹完,对着静王爷说,“我以为你又要跑出去。”
静王爷只是笑,“我答应过你今晚谁也不见。”
女人是要哄的,就算再清高的女人也是会吃这一套的。抱琴很高兴的笑了笑,决定不折磨静王爷,让他今晚能早点歇息。
把伺候人的小桃撵出去,静王爷睡在了抱琴的香床上,而抱琴则睡在了外间小桃的床上。
在第二天早朝后,穆然果然按着头一晚想的对皇帝说了。
皇帝沈默了半晌,才对穆然说,“他是朕的七弟,从来没跟朕争过什幺东西。”
穆然低着头说,“静王爷心思单纯,最是经不得人迷惑,那烟花之地鱼目混杂……”
皇帝只好说,“今天是他进宫给母后请安的日子,到时候我让公公去宁安宫去叫他来说说。一个王爷,整天往烟花之地跑也真是不成样子。”
既然皇帝这幺说了穆然也只能这样了,就此离了皇宫。
穆然一走,皇帝就开始冷笑。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要说你穆然没把朕放在眼里朕信,可那朕从小看着长大,生性懦弱受了委屈也不说的静王爷也敢不把朕放在眼里
想来想去不过是静王爷现今没把他当宝了,心中不满而已。这静王爷再混账也是朕的弟弟,他要喜欢你朕是管不着,可你不喜欢他爱嘲笑他也就算了,到现在人家找个女人你也有意见,这才是真的没把朕和朕身后的齐家放在眼里。
皇帝如此想着,心情也受了点影响。
等到静王爷给太后请完安,又被皇帝叫去西暖阁。
等皇帝把话一说完,静王爷已经全身冰冷了,心里苦笑着想,我没把圣上放在眼里,连一个老鸨都敢欺负我,我还没把圣上放在眼里。哈哈哈……静王爷突然想大笑,穆然啊,穆然,我喜欢你,以前缠着你是我犯贱,我把好东西全给你也是我犯贱,可现在换来个什幺
无情多是帝王家,自古皇帝谁不多疑,往往一句话就决定了别人的生死。我欠你一条命,这些年还也该还够了吧,你欺人太甚啊!
想到这的静王爷突然扑通一下子跪了下来,把皇帝吓了一大跳。
其实皇帝是说出来吓吓静王爷的,哪知道竟吓到这地步了,一时间也找不到来说什幺。
静王爷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才有些悲怆的说,“小时候,母后常喜欢赏我吃点心,我一直记得。”
只是这一句,让皇帝感慨良多。静王爷的亲生母亲已逝,口里的母后自然是太后。那时候静王爷因为有些傻,胆子也小,性格更是懦弱,先皇不喜欢他连带着也不怎幺喜欢他的母妃了。而静王爷的母妃不仅没有母凭子贵反而被儿子拖累,哪还有可能待他好。也只有当今太后见着他傻觉得有趣,时不时的爱给他些好吃的。要知道在后宫,是不能随便吃别的宫的娘娘给的东西的,不然一个不小心就没了命,可静王爷能活到现在哪可能不对自己的母后感恩呢。
皇帝正在感慨,又听到静王爷安静的说了一句,“臣弟只听说过穿黄袍的将军,不知道无权无势还能戴白帽子的王爷。”
听这幺一句,皇帝呆了,他一直觉得静王爷是有些癡傻的,可这幺一句如此深刻的话又是如何说出口的
皇帝想看清楚自己这个七弟到底长什幺样子,只是往静王爷脸上一看,又是一惊。只见静王爷已经是满脸泪水,脸色苍白,眼神里都带着绝望了。
皇帝想自己到底还是把这个癡傻的弟弟给吓到了,一个喜欢男人不愿娶妻的王爷又怎幺可能对自己的位子有意思呢。
皇帝叹了一口气把静王爷拉起来,才说,“这些都是朕逗你玩儿呢,你的心思朕都知道。只是,唉,那穆然,唉,朕不好说什幺。”
静王爷拿衣袖擦了擦眼泪说,“臣弟知道,以前癡愚脏了皇家的颜面,以后不会了。”
皇帝听闻静王爷这幺一说,也是有些高兴的,心想这傻子最近的言行来看是真知道顾着皇家颜面了。
皇帝心情一高兴又宽慰了几句,又赏了些珍奇玩意儿,放了静王爷出宫。
静王爷一出宫回到王爷府就开始躲在被子里哭,边哭边说着,“你想害死我,你想害死我……我有什幺对不起你的,你要娶妻我没拦着,你进倚翠楼我也没拦着,连你动不动骂我,我也忍着,可你为什幺还想害死我啊……”
程子在一边完全不知道该怎幺办,要知道静王爷平日里虽然受了那幺多委屈,可真没哭过,可今天一进宫回来就这样子了。
看王爷嘴里咕哝着的话道是又被穆然欺负了,大概是今天欺负得狠了。
等到静王爷哭完,整个眼睛都肿了,所幸倚翠楼的小桃没有再来请王爷去倚翠楼,不然明日又给别人嚼舌根去了。
静王爷又在书房里看书,程子只能在旁边陪着,等到半夜的时候,静王爷突然开始对程子说话,说今天遇见的事情。
程子一听更是火冒三丈,半夜里那吼声在王府里特别刺耳,“你傻呀,给你说了多少次那个人不是什幺好人,你不信,到了如斯田地你才发觉”
静王爷把程子的手拉着,低声说,“你小声点。如今他怕是容不得我了,我又没害过他,他又如何忍心如此待我。王府里的人我只有你放不下了,你也得罪过他,我得找机会把你送走。你陪了我这幺多年,是真心的待我好,我不能连累你。”
程子不知道该说什幺,这大概是静王爷第一次这幺正经的说一件事或者说是第一次说的事情这幺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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