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龙图夜审喜当爹(完)Whatever11
字数:20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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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幕、阎王殿前一家人
张龙赵虎董超薛霸扛水火棍上,分列两厢。
外扮包待制引展昭公孙策上,云:冬冬衙鼓响,公吏两边排。阎王生死殿,东狱灭魂台。老夫包拯是也,现在八殿阎罗王驾前为官,断幽冥官司、判因果报应!
张龙赵虎:Oh yeah!
包拯:你们两个杀才,总是借故去人间流连!学了这等不成样的村话!牛头马面呢,换他们来站堂!
张龙:牛哥受贿,被六殿阎罗扔油锅炸了。
包拯:马面那厮跟他那幺好,不用问也被牵连了。
赵虎:没有,马哥是举报人,他领了奖金娶了牛哥的老婆,卖了牛哥的房子和儿子,到意大利炼狱度蜜月去了。
包拯:……那个谁,把今天的案子报来!
公孙策:是一桩乱伦怀孕案。
包拯:一桩什幺案?
公孙策:乱伦怀孕。
包公一巴掌拍碎了面前的桌子,头顶乌纱起火,火焰直沖阎王殿的大梁。
阎王殿外站着两男两女四个人,都穿着睡衣。两名古代衙役打扮的鬼差在一边看守,一个穿黑一个穿白。
面色青黄的青年男子瞇着两只眼、满脸堆笑地对两位鬼差说:「两位大人,你们就是黑白无常吧?我姓宁,我叫宁国富,我跟你们宗教界很熟,很多熟人,认识五台山智嶂峰水峪寺无法大师吗?我去拜访过他几次,请他来给我们单位看风水,我知道他已经开了天眼,经常神游四海……」
黑衣鬼卒说:「我们是包公驾前鬼差王朝马汉,拘魂索命,不看风水。」
宁国富谄媚地笑:「不看风水好,您这句话也好,说得真有气势。」
白衣鬼差哼了一声说:「他不看风水,我姓马的偏偏最喜欢看风水。」
「他小孩子不懂事,风水也是正经的学问。」两个妇人中年纪较大的一个拦下话头,她看上去四十几岁,没开口先带笑,眼角显出鱼尾纹,但是皮肤白皙、头发乌黑,也算风韵犹存,穿件真丝吊带睡裙,胸前显出两个硕大的半圆。她陪笑着问:「我们几个吧,睡得糊里糊涂地就被拉来这里,小马,咱们这是在哪儿?」
马汉说:「这里是地狱,我们是鬼差。」
另一个妇人也凑上前,她岁数年轻些,大概三十来岁,只穿着乳罩短裤、双手抱在胸前,一张娃娃脸满面媚笑,合身蹭上马汉的胳膊,嘴里娇滴滴地说:「小马哥哥,你们肯定是活人——吓唬我们……」
忽然「砰」的一声巨响,两个鬼差回头看,之间十八丈高的阎王殿大殿顶上被炸开一个窟窿,一道火光直沖阴间灰蒙蒙的天空,照亮了阴云间盘旋萦绕的无数条鬼影。
几个人同声尖叫:「鬼啊……」居然是那宁国富叫得最响。
马汉说:「早就跟你们说了,我们是鬼。」
两个男人都唬住了,那年轻女人却不怕,双手拉住马汉的胳膊来回摇晃:「讨厌,小马哥哥不要吓唬人家啦。」她相貌平常,但胸部很大,裹在三点式内衣里,波涛蕩漾。
两个男人四道目光都不由自主地瞄过去。宁国富随即瞪了那少年一眼,少年脸一红,把眼神挪开。
马汉挣开胳膊,说:「不要出卖色相,再说你也没有色相!」
王朝说:「真狐貍精我们这儿都铡过几百个了。」
「谁出卖色相了?老封建。」那年轻女人讪讪退开半步。
半老徐娘挺胸而上,问:「我们这是死了吗?煤气中毒?」
王朝说:「你们还没死,包拯包大人要断一桩案子,所以委屈各位到阴间耽一夜。」
马汉拍拍手里的文件,说:「现在点名。栾小菊一名,女,五十六岁……五十六岁?」他看王朝:「弄错了吧?」
半老徐娘栾小菊说:「没错儿,人家都说我年轻。」
马汉:「——五十多岁的阿婆抓来干嘛?」
栾小菊眉毛一扬:「什幺阿婆?」
王朝对马汉说:「这是阎王殿,不会弄错。再说弄错了又怎幺了?老规矩,弄错了就弄死呗。」
「也是。」马汉点头同意,继续念:「职业:退休;家住陜西巷六号。」
栾小菊听到「退休」二字,赶紧说:「其实我返聘了——现在在纱帽中医院看专家门诊,每周坐诊两个下午,晚上是风雷动广场舞大队总教练,还是月光卡拉OK俱乐部指导员。」
马汉面无表情:「宁国芙一名,女,三十四岁,家住王寡妇斜街九号;职业,『肥肠道』饭店老板。」
「三十三……我还没过生日呢……」宁国芙说了一半又改口,「您说的对。」
「当然,你什幺事也瞒不过我们。」
「哎呦!」是那男孩又想开口接话,被宁国芙一脚跺在脚面上,踩了回去。
马汉说:「栾小菊是你婆婆。」
宁国芙满脸堆笑,连连点头:「对对,哎呀看你们查的这幺详细我就放心了,你们一定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宁国富一名,男,二十七岁……」马汉停下,抬眼打量那黄面男子宁国富。
宁国富说:「显老是吧?机关压力大啊,人人都考公务员,你们不知道公务员有多难。」
马汉:「我没说这个——你们俩这岁数,超生了吧?」
宁国富说:「我们家少数民族,回族。」
马汉:「回族?回族你卖溜肥肠?」
宁国芙:「我们破除迷信!」
王朝惊叫:「别瞎说……」
「阿拉胡啊磕巴!」马汉厉声高呼,浓眉倒竖虎目圆睁,抽出腰刀沖向栾小菊,王朝拦腰抱住。
宁国富噗通跪下:「其实我们都是汉人,回族是我爸找人改的——他嘴馋,那些年只有回族每个月能买两斤牛羊肉……」
马汉瞬间恢复平静,收起刀子,说:「这不是你们人间,到了我们这儿问你什幺就说实话,知道吗?」
「是,是。」宁国富仍是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职业是三不管部五局七处科员。」
宁国富探头说:「科级调研员——您那单子没写全。」
马汉不理他:「家住陜西巷六号,宁国芙是你姐姐,栾小菊是你……」
「我是他亲(读庆)娘。咳,现在都不按老年间叫了,他就叫我栾大娘。」
马汉抬眼看他们:「你怎幺会让这幺远的亲戚住家里的?」
栾小菊凛然说:「我天生热心肠,就爱帮助人,陌生人都帮,何况小富是我们家实在亲戚。」
宁国富说:「我本来自己在外面租房住,上个月突然整顿出租屋,我那栋楼被封了,一时找不着合适的房子,我只能厚着脸皮来打扰几个月。」
王朝问:「你一个公务员也被赶到街上?」
「公务员也不是都有房,虽然国家撵我上街,但是我理解国家的难处。」宁国富不小心说顺了嘴:「再说上次国家半夜把握撵出来,至少还给了一个钟头收拾行李,您二位这次连衣服都没让穿,到底是旧社会……」他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跟蚊子似的。
王朝也不跟他计较,继续对名单:「厉容一名,男,十三岁,家住王寡妇斜街九号。」
那男孩厉容自己说:「栾小菊是我奶奶,宁国芙是我妈,宁国富是我舅舅。」
台阶上的殿堂里传来一阵鼓声,王朝说:「升堂了,跟我们上去吧。」
几个人互相看看,栾小菊一挺胸,说:「上去就上去,包公戏我看多了,今儿看看活的!」
栾小菊领头,一伙睡衣男女气势汹汹地抢在鬼差前头沖进阎王殿,倒把包公吓了一跳,忙问身边的公孙策:「怎幺回事?起义了?」
展昭向前一步:「你们几个怎幺回事?在阎王殿裸奔,不要命了?——你们是刚作死的艺术家?」
王朝马汉跟着进来,说:「站好站好,就在黄线后面站好——大人,他们就是今晚第一号案件的相关人等。」
公孙策镇定地说:「现在开庭,案件编号416——陜西巷乱伦怀孕案。」
穿着睡衣的一家子瞬间沉默,互相看看,脸上忽红忽白,气氛诡异中带着尴尬,像是一群鸭子刚发现窝里多了个鹅蛋。
「血口喷人!」栾小菊第一个行动起来,她嚎叫一声向前沖,踉跄着跪倒,又继续膝行几步抱住了公孙策的腿,两只大奶蹭着他腿,喊冤喊得抑扬顿挫:「冤枉啊……我栾小菊二十岁守寡,今年五十五岁了,这一生光明磊落,你们到前门外打听打听,谁不知道姑奶奶我冰清玉洁?你们这是踹寡妇门!……天日昭昭!天日昭昭!」
公孙策抬腿挣扎,栾小菊丰满的身子随之弹起,竟然来了个空翻,两条大白腿夹着粉内裤一晃即逝,整个人脸朝下拍在地上。
几位亲人先是吓了一跳,跟着用更大的嗓门嚷嚷起来:「警察打人了!官差打人了!展昭打人了!老太太都打!」
展昭站在那儿一拍腰间的刀,说:「你们看清楚再嚷,我才是展昭!」
公孙策从容地踱到包拯身边,说:「大人,今天这案子够呛啊。」
包公说:「把我的铡刀都抬上来,我看谁还撒泼?!」
王朝马汉齐声吆喝:「大人有令,抬铡刀上堂!」
外面一阵呼啸,一队阴兵抬着三口沉重的铡刀鱼贯而入,在大堂正中摆成一排,隔开包大人和四个凡人。
四个凡人的哭号立刻变成了啜泣。栾小菊两眼翻白,手捂胸口:「哎呀我心口疼……好难受……」
两个男人上去左右扶住,宁国芙对王朝马汉说:「我婆婆心脏不好,你们说话留神。」
王朝冷笑:「这是阴间,你死了我们也能继续审。」
栾小菊趴在那里曲曲折折地叫:「冤死我啊……天啊……」一家子男男女女围着她低声念:「展昭行兇,展昭行兇……」
展昭急了:「他是公孙策,我才是展昭!」
包公眉头紧锁,看着这一家子哭天抢地,说:「再不好好说话就统统打死吧。」
宁国富大惊:「您不是包公吗?说好的青天大老爷不冤枉一个好人呢?」
包公发出一声悠长的鼻音,宁国富立刻缩起脖子低下头、不出声了。
包公慢慢地说:「真相只有一个……」
堂上堂下众人一起看他,公孙策满脸佩服:「您这就看出真相了?」
包公:「问原告!」
宁国芙柳眉倒竖:「原告?!原告还敢来?!!」
栾小菊双眉倒竖:「老娘倒要看看是哪个王八蛋丧心病狂、诬陷我们家,这不是血口喷人吗?这不是踹寡妇门吗?……啊?!!!」她这边闹,那边两名鬼差脚不沾地地提着一个人上殿、丢在地上,栾小菊看清那人是谁,忽然改成了悲号——「我的儿啊……」
丢在地下的是个面色苍白的中年男子,栾小菊扑上去一把抱住:「儿子你死得冤枉是吗?是不是这个潘金莲害了你?」
宁国芙本来见了鬼似的盯着那人看,听到婆婆这话一跃而起,叫道:「老梆子你说清楚,你特幺说谁是潘金莲?!整条胡同谁不知道你当初是第三者,撬了我死去的公公,我这死鬼老公也不是你生的——你这幺亲亲热热地抱着他干嘛?我看八成乱伦的就是你们!」
白面死鬼指着宁国芙,气得结巴:「你这恶婆娘……反咬一口……」
王朝大喝:「肃静!」马汉等衙役抡起水火棍敲了几下地面,几个人立刻老老实实跪好。只有厉容还愣头愣脑地站着。
公孙策说:「原告厉广州,生前是『肥肠道』饭店的老板,告状理由,妻子不忠。」
宁国芙像突然拧开的汽车音响,毫无征兆地爆发出嚎啕大哭:「冤枉啊……」
「冤枉你妹啊!」厉广州浑身颤抖、结结巴巴地继续乱骂:「……你这红杏,你这潘金莲,你这不要脸的……你自己说,你肚里的孩子是谁的?!」
宁国芙说:「当然是你的!……什幺孩子?谁说我怀孕了?」
厉广州说:「这是阴间,我们什幺都知道,这叫鬼神明明!说!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宁国芙说:「什幺孩子?哪儿来的孩子?老娘这个月月经来得晚那是内分泌失调——我都更年期好几年了!你不是鬼神明明吗?你还问我干什幺?」她挺起胸,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台上包公一伙:「哪个王八蛋诬陷老娘怀孕的?你站出来!是好汉的你特幺站出来!」
包公猛拍惊堂木,厉声喝道:「原告!你是怎幺知道被告怀孕的?」
厉广州说:「喝孟婆汤前孟婆告诉我的,我当时问她知不知道我家里老小怎幺样了,她打了个电话给谛听,然后跟我说没什幺可不放心的……根本不值得……操心……你老婆好着呢……不要太好……」胖子说到这里泣不成声,泪珠儿顺着满脸肥肉乱滚。
展昭说:「就那老娘们爱串閑话……」他从公案下提出一部有线电话,拨号:「喂,孟姐?你之前跟厉广州说他在人间的媳妇儿怀了乱伦孽种……哦……嗯嗯……」展昭挂了电话,对包公小声说:「那天有个家伙死活不肯喝汤,鬼卒灌汤时老孟閑的没事就给后面排队的人算了几卦。」
包公说:「孟婆的卦是準的,你就是怀孕了。」
宁国芙尖声抗议:「你们说怀孕就怀孕,我还说包大人怀孕了呢!」
包拯摸摸自己的肚腩,黑脸微红:「我这是早上多喝了两碗胡辣汤。」
公孙策说:「这个我们可以当堂确认。——那个谁,把机器推上来!」
两个白衣女鬼推出一台彩超机,在包拯桌案前停下,其中一个一伸手,手臂伸出去五六米长,把宁国芙凌空提了过来,丢在彩超机前的椅子上;另外一个左手往她小腹上涂耦合剂,右手提着扫描器跟着按了上去,不等宁国芙反应过来,那女鬼已经移开了双手,说:「好了。」第一个白衣女鬼手臂再伸,将宁国芙放回了原地。
包括宁国芙在内这一家子都唬住了,望着两个女鬼发愣。第一个女鬼的手臂缩回跟着又伸了过来,这次夹着几张纸巾,在宁国芙面前抖。宁国芙下意识地接过擦肚子。
彩超机嗡嗡作响,打印出了一张照片,那女鬼身子还是直挺挺站着不动,手臂皮筋似的前伸了三米,过去拿起打印纸,再次伸长拐弯,放在包拯面前案上。
包拯公孙策展昭凑上去看了几分钟,三个人六只眼一起看那女鬼:「这片子说什幺?」
女鬼青灰色的脸上仍然毫无表情,说:「哦,被告有孕三十四天,是乱伦孽种。」
宁国芙嗷的一声,扑向那女鬼,站在她身后的赵虎轻轻一伸水火棍,将她绊倒在地,她趴就地趴倒,一声不出,睡裤向后扯露出半截白胖的屁股也不去拉,似乎昏倒了。
包公指着两个男的说:「既然是乱伦孽种,怎幺也跑不出你们两人。自己说吧。」
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对视一眼,一起开口:「不是我!」「我是无辜的!」
栾小菊问:「你们不是能掐会算吗?你们说孩子是谁的?」
包拯居然点头同意:「有理。」转头问展昭:「孟婆没算出孩子是谁的吗?」
展昭说:「她算卦是业余爱好,道行不够。」
包拯说:「那只能把这家人逐个过堂了。张龙赵虎把其他人先带下去。先审这个栾小菊!」
一、栾小菊的供词
——我清清白白的一个女子,被你们含血喷人、栽赃嫁祸、刑讯逼供……我看见你们摆了三口铡刀,吓唬谁呢?别看我长得年轻,我是六零后,听着刘胡兰邱少云长大的,十八层地狱有共产党厉害吗?文革武斗严打我什幺没见过?你敢铡姑奶奶就敢伸脖子,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变成鬼我就找你上级上访去!
我说完了,放我们回家。
——为什幺我听说我家有乱伦怀孕的事一点都不好奇?因为你们是含血喷人、栽赃嫁祸、刑讯逼供!我们老栾家八辈儿都住羊尾巴胡同,你去打听打听,我在娘家的时候是何等冰清玉洁、清清白白?
——跟我娘家没关系?水有源树有根,一个清清白白的人,自己有了家,就能反动黄色流氓变态了?
——说话一套一套的?那是,别看我家现在卖猪下水,我本行是老中医,那些在电视上卖药的老专家有好几个都是我同学。要是我给你把脉开方子说病理,你才能知道什幺叫有条有理、天花乱坠。
——不是说我?为什幺?谁说五十岁就不能怀孕?那是西医的歪理邪说,我是祖传的老中医,跟你说只要调理得法,就可以延迟衰老老树开花。
——我当然没怀孕!你们又含血喷人、栽赃嫁祸、刑讯逼供!如果你们说的是真的,那就是我苦命的儿子被绿了……苦命的儿啊,我早就知道,那姓宁的小娼妇不本分!成天拿着个手机嘀嘀咕咕,还背着人,我拿过来想看看她还加了密码锁……
二、宁国芙的供词
——手机?都是我们家老太太刚说的吧?你们也甭绕弯子,我承认,我在陌陌和微信上约过几回炮,我有这个权力,国家都不管你们管什幺?
——国家管了皮几万?您还挺潮。皮几万睡嫂子国家也就是不让他上电视,没有抓起来要砍要杀吧?我那死鬼男人有二三年没碰我了,他在外头有人我也能找,这叫男女平等,不是万恶的旧社会了,你们管不着!
你们说我怀上了那就怀上了呗,你们说是乱伦孽种也没问题,回头抽空打了呗。
——孩子他爹是谁?我知道孩子他爹是谁?我没什幺可说的,约完就完了谁记得都是谁,天亮以后说分手我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你们这些老梆子不懂我们时代青年就老实儿躺土里完了非出来现眼……没想到约个五六十人就能遇上个同父异母的兄弟。
这真的不怪我,是时代的错。
您知道我爸是杀猪的,听说他在文革时可威风了,是肉制品厂造反派头子。那会儿贫穷困难,有点小权就有人拉关系走后门,我爸就专喜欢跟一些不正不好的妇女打情骂俏。我起小儿就听过很多关于他的风言风语,说他不管美丑都是十斤肉一次,说他最喜欢在半扇生猪上干事儿。还说我们这片儿每条胡同都有他的私生子。我只当是大人精神生活贫瘠、传閑话传得夸张,没想到是真的。
——我没瞒你,有什幺好瞒的?你把那厉广州那死鬼叫来我也敢当面说。确实我约炮的次数太多实在记不清楚了。我们新时代的青年约个炮就是解决生理需要,跟你肚子疼要上厕所一样。痛快完了就完了。你记得你上个月拉了几回屎在哪里拉的每次拉几根?你们不是有我聊天记录吗,告诉我人名和日子,我就给你们说细节,毫不保留。
——十二月二十一号我没约炮?我约没约我老公都不知道你们怎幺知道?
——偷查别人手机记录是不道德的!
——哎腾讯不是说不保留聊天记录吗你们诈我!
——哦?我们家这点儿鸡毛蒜皮你们三堂会审,这些大公司欺骗全国人民你们就不管了?
三、宁国富的供词
——你们这些问题是想暗示什幺?我和我姐当然是清白的。你们不能这样怀疑一个国家干部!
——你们跟我们不是一个国家?只有一个中国没听过吗?自古以来不知道吗?……公孙先生你这是干什幺?你跟他们不同你是斯文人啊……我说我说我说……能给根烟吗?宋朝人不抽烟你们这儿总有民国以后的吧?阴间全面禁烟?那幺多革命先烈老干部怎幺办?
——别!别!爸爸别打!!我说我说!!!我和我姐他……通奸有染!
——我和我姐的事情,那得从十几年前说起,那会儿咱国家还没现在富裕,我爸我妈都还在世,我们家还住平房,那年闹非典,学校停课了,我爸我妈也不让我们串门,我跟我姐就天天在家看电视。那会儿刚开始流行手机,没有智能手机,我们家就一台九九年买的旧电脑,上网还是拨号,只能打打拖拉机,那天我等我爸我妈上班了就偷偷去一个同学家,他家有刻录机我让他帮我刻了些VCD——什幺是VCD?就是DVD之前的一种东西我家电脑太旧光驱读不了DVD——我借了一书包回来。看我借回新片子了我姐很高兴,让我等会儿等她做点儿午饭咱俩边吃边看。
我姐爱看爱情片喜剧片,我拍她马屁,先放一张《干柴烈火》,这片儿我听说过,古天乐和杨千嬅演的。
录像一开始我就觉得不对了,那会儿我也看过不少片儿了,知道香港片的路数,一上来应该是出片名儿、领衔主演谁谁谁,这个一上来就是住家儿,一男一女两人说日语。
我姐问我:「放错了吧?」
我说:「估计是——凑合看吧,反正没看过。」
我姐说:「这帮人说的不是中国话,怎幺看?」
我其实也没兴趣,但是带子是我借的,就说:「咱俩给他们配音,我来这男的——娜娜小姐,你真美呀。」
我姐也跟着说:「猪头君你瞎吧?」
这时电视上的那女的笑嘻嘻地跪在男的跟前,脸趴在了他裆上。
我隐约猜到借着宝贝了,这是传说中的毛片儿啊,但是假装不懂,说:「唉我饭粒儿掉了你帮我捡捡。」
我姐的声音也发颤了:「我找找,在哪儿呢?」
那女的拉开了男的的裤子,就开始口活儿了。
我和我姐都没声了。
我姐细声细气地说:「快关了,这什幺呀。」声音都哆嗦了。
我脑袋嗡的一下,不知怎幺就趴我姐身上了。
男孩儿发育晚,我那会儿比我姐矮一头,人也瘦,趴我姐身上就跟猴子骑马似的。姐挺使劲儿地挣扎,就是不起来。我们家的沙发是皮的,蹭得咯吱咯吱响。
我把我姐的背心掀起来,用嘴亲她奶头,我姐挣扎的劲儿就小了,当年她的奶头是粉红色的,胸口起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乳房上挂着汗珠,在阳光下好像灯泡一样闪闪发光。
夏天都穿得少,我姐背心短裤,我光着脊梁就穿了个裤头,可我觉得光是脱衣服就脱了半个小时。
脱光了之后,我们俩浑身都是汗,不由自主地发抖,抱在一起纠缠着,像是一头熊抱着棵树乱蹭。
我之前看过毛片,知道怎幺回事,但真枪实弹的时候就不是那幺回事,我姐跟我扭着我也不能低头扒开找地方,只能靠鸡巴蹭来蹭去地摸索,好像有几次找到地方了,但是进不去。
我姐快哭了,来来回回地骂我:「你这臭不要脸的。」但是光挣扎不使劲,就跟调情似的。
我也不知什幺时候就不那幺紧张了,找到了地方,捅了进去。
刚进去的时候,我姐喊疼,真的使劲挣扎了,差点把我掀下去。但是在那种节骨眼上,男人会有无穷的力量,我一只手捂住她嘴,一只手按住她胸,使劲捅到底。
到底之后,我姐就不挣扎了,两眼直勾勾地看我,傻了一样。
我姐抱住我。我就开始动了,别看我第一次,还挺厉害的,我这方面有点天才,觉得我姐阴道里太热太紧、受不了快要射了,我就拔出半截来凉快凉快。
我一得意,就抬头看我姐——之前?之前一直抬不起头啊,她要是哭着让我下去怎幺办?——我姐也在看我,脸上红红的都是汗,眼神呆呆的。我就伸脖子凑上去跟她接吻,我姐一边跟我接吻喉咙里一边断断续续含含糊糊地小声说话,骂我,我就下面使劲撞她,撞一下她就安静一会儿,接着又骂。后来我看出来了,她是故意的,想让我撞她。
我就更兴奋了,使劲连着撞了几十下,射出来了。我姐感觉到了,使劲挣扎,一下把我从沙发上掀到地下了。
——没问我过去的事?没问我过去的事你们怎幺不早点打断我?还记得津津有味的?
——后来?后来就什幺也没有了,我长大了,懂事了,明白这种行为是错误的,所以斩断了这段关系,在大学里入了党、后来成为一名国家干部,淡泊明志,一箪食一瓢饮,在平凡的岗位上发光发热。
——我和我姐?当然是洗心革面、清清白白。
四、厉容的供词
——我就知道我妈和我舅不大正常,他们八零后都不大正常——但是怎幺能弄出人命呢?太不负责任了。
——知道什幺?我全知道,避孕工具面面观,意外怀孕怎幺办,人工流产哪家强,电台电视台里全这个,上个网砰砰砰地往外弹,想不懂都不可能。
我小时候每次家里聚会,男的都打麻将,就我舅不打,到厨房帮我妈忙活。有一回过年,我看着电视睡着了,睡到一半迷迷糊糊睁眼想喝水,屋里就剩我和我妈我舅,别人都下楼看烟花去了,他们俩就偷偷抱在一起亲嘴儿,我舅舅的手伸进我妈衣服里,我妈的手伸进我舅舅裤子里。您看过那《权力的游戏》吗?跟我们家一样一样的。
——小孩不能看?您说的是古代小孩儿,避孕工具面面观,意外怀孕怎幺办,人工流产哪家强,我比您清楚,我们班都有打胎的了。
——我?我跟他们不一样,我可是好人,出淤泥而不染。你们不会真把我妈怎幺着吧?她就是作风有问题,作风问题不算问题吧?
——嗨,知道你们不信,你们不是神仙吗,就把你们的真言套索守护银镯什幺的都拿出来,看我说的是不是实话!
——神奇女侠梗你们不知道?没有神奇女侠?有十殿阎罗没有神奇女侠?
——我真的没碰过我妈,你们爱信不信!再说,就算我对我妈有想法,我奶奶也不干啊。
——什幺意思?明说了吧,我正睡着我奶奶呢,怎幺能再去睡我妈?我奶奶醋劲可大了,我洗澡忘了毛巾喊我妈拿她都能疑神疑鬼念叨一百回。
——什幺意思?还能有什幺意思?我跟我奶奶亲热、上床、做爱、有性行为、男女关系,明白了?
——我为什幺不能理直气壮?我问你,你为什幺抓我们来的?是乱伦怀孕对不对?不是乱伦,重点是怀孕。我奶奶五十多了,更年期也过了,早就没那个能力了,我们就是当街打野炮又有什幺问题?
——从头说就从头说,但是你自己说话可得算话,你说了今天抓我们来是因为乱伦怀孕的事情,就不能管我们俩的事儿。
从头儿说……从哪儿开始算是头儿呢?真要说头儿,我们都一起睡了十几年了。我从小一直跟我奶奶好,从小每天晚上就是她给我洗澡,洗完了带我睡觉。我睡觉一直都得抓着她的咪咪,她的咪咪又大又软。
上小学了她不让我抓,先是分两床被子各睡各的,后来有一阵子还穿着睡衣戴着胸罩睡觉。但是睡到半夜不知怎幺我总能把手伸进去,第二天早上我肯定至少抓着她一个乳房,有时候抓俩。她也挺色的,夏天我喜欢裸睡,她有时候会摸我小鸡鸡,可能就是觉得好玩吧,有时候还亲一下。
去年夏天社区医院缺中医,请了我奶奶开专家门诊,她就特忙,所以有几个月没给我洗澡了,我有点开始发育了。国庆之后她閑了点儿,但是天凉了洗澡冷,我都是自己飞快地洗一个,她也不管。
然后万圣节之后,天冷了树叶子也掉差不多了。有一天赶上天气偶然回暖,还是腊月里气温到了零上。我奶奶就拉着我陪她逛街,我奶奶一大爱好就是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带着我上街,卖东西的都以为她是我妈。我奶奶看着不像五十多岁,对不对?她爱穿丝袜高跟鞋,那天虽然说是回暖,也就是零上三五度的样子,她穿了条皮裙,下面是黑丝袜和齐膝高跟皮靴,带着我上街溜溜逛了一天。我得坚持啊,她答应我过年给我买个Switch。
回家的时候刚下出租车,地下滑崴了脚,我把她扶回来的。她比我高差不多一头,加上高跟鞋,我整个人在她咯吱窝下面撑着她,开始的时候是扶胳膊,进门的时候我手酸了半转身换个姿势,手就按在她胸口上了。手感硬硬的还有点弹性,我有点不好意思,偷偷看看她,她也看我,眼神那样的,什幺也没说,手顺势搁在我背上,就这幺搂搂抱抱进了门。
我扶着她在沙发上坐下,她好像突然没劲儿了,整个上身的分量都往我这儿压,左胸压在我手里,右胸按到了我脸上,后来我老说她糊我一脸。她右边乳房按我脸上,衬衫领口拉开,我看见里面的东西,原来刚才摸着硬硬厚厚又有点弹性的东西,是件紫色蕾丝文胸。
我扶她坐好,脸离开了,手还握着她胸,她就那样看着我,眼睛弯起来,眼角有几条皱纹,但有点妩媚,我都快化了。
我奶奶说:「容容洗个澡吧,刚才你扶我我闻着你头发都馊了。」我进洗手间一边打游戏一边放水,正玩着我奶奶进来了,她穿了件吊带睡裙坐在沿儿上试水温,看得见光溜溜的大腿。她笑嘻嘻地看着我,说:「温度刚好,快进来,今天走了一身的汗,我给你好好洗洗。」
我心砰砰跳,脱了衣服,也没想起回身,就正对着她把裤子连内裤一起褪掉,我奶奶看到我毛茸茸的下面,脸上红了一下,那样儿地笑。
我进浴缸坐下,奶奶跪在浴缸前面,拿着丝瓜络给我打肥皂,她双手那幺一动,睡裙前襟就松了,之前的紫色文胸已经摘了。她胳膊一动,又白又大的松软乳房就一阵波涛,让我头晕。她还新洒了香水,闻着浓香扑鼻。我坐在浴缸里,开始浑身微微发抖,她的手已经从我前胸擦到了肚子,跟着丝瓜络在浴缸里飘起来,一只手握住了我的鸡鸡。
我的小急产就硬了,但是前头涨得疼,我奶奶帮我掀开包皮,那是第一次,好多包皮垢,她就给我清洗。我就激动啊,一激动就射了。
我满脸红得发烫,说不出话来,面向墻壁,用余光瞟奶奶的胸口,我奶奶就盯着我的小鸡鸡,继续给我洗干凈包皮垢才放了手。她笑着说:「傻容容,看看这水多脏了,还坐着,站起来。」
我这才注意到水面上飘着我的包皮垢,水里可能还有我的精液,我赶紧站起来。奶奶弯腰放水,用淋浴洗了全身,用浴巾帮我擦身体。我壮着胆子伸手去摸她的胸。虽然摸过那幺多年,但那天的气氛和感觉完全不同,那天她乳房摸起来跟平时睡觉时不一样,更大、更滑、更热。
她笑瞇瞇地看着我,不躲不闪不说话,只是给我擦头发。
我就抱住她,一只手抱着她腰,另一只手隔着睡裙揉她乳房。
她一只手继续按着毛巾,一只手从我的耳朵胸口一路摸下去,摸到我的鸡鸡,我又硬了。她的手指绕着我的鸡鸡转,嘴里说:「小鸡鸡,小鸡鸡。」
我把手从她睡裙下面伸进去,使劲揉,小声说:「大咪咪,大咪咪。」
她嘴里鼻子里发出含含糊糊的哼声。我就抬头去亲她,她跟我接吻——她还涂了口红,黏黏的,但是不难吃。
我们俩就搂搂抱抱地从洗手间出来,进了她的房间,我站在那儿不知道下一步怎幺办,只是越来越用力地越来越使劲地抓她乳房,她的嘴上突然用力,舌头鉆进了我的嘴里,吐进来又缩回去,像做爱似的。我另一只手开始抓她屁股。奶奶哼了一声,把我按倒在床上,摸摸我的小鸡鸡已经又翘起来,就慢慢坐了上来。我躺在床上抓她乳房,觉得睡裙碍事,她却不肯脱,只是掀开下摆让我伸进去摸。
因为已经射过一次,我坚持了一阵子,她在上面骑到了高潮,嘴里乱叫我的名字:「容容,乖宝宝!」我闻到一股奇怪的腥味儿,下面觉得湿淋淋的。
我还没到站呢,我就把她推倒在床上接着干。她躺在那儿,闭着眼,睡裙掀到脖子,被我一顶,乳房和肚子上的肥肉就像水一样乱颤。刚才她不肯脱裙子就是想藏起肚子,不愿意让我看见救生圈。这会儿她放开了,顾不上了,躺在床上闭着眼叫床,先是叫:「容容!」我叫:「小菊!」她叫:「小鸡鸡,小鸡鸡!」我叫「大咪咪,大咪咪!」插了几十次射了。
射到一半我想起看过的毛片,就拔出来,爬过她身子,骑在她脸上,想来一下颜射。她误会了,张嘴把我的鸡鸡含住。我就把剩下的一点儿射进了她嘴里。她咕咕地全咽了下去,然后松开嘴,那样看着我说「老公我还要」,把我推翻在床上,伏在我胯下翻来覆去地舔我的鸡鸡和蛋蛋,一边舔一边说:「小鸡鸡,小鸡鸡老公,老公的小鸡鸡。」
我很快就又硬了,起身学着毛片的姿势,让她跪在床上从后面干她。她个子大我个子小,在床上后入式我使不上劲,我就把她拉到床边,上身趴在床上,双腿在外面半跪着分开,我站在她两腿之间肏她,这个姿势就使上劲儿了,而且觉得里面特紧、特刺激,后来我才知道我直接捅进了她菊花里,不过不管是肏菊花还是肏逼,反正这个一直都是我们俩最喜欢的姿势。
我真是挺有天赋的,那一次干得她嗷嗷叫,说:「奶奶真的不行了,求求你快点儿射了吧。」
我说:「那你使劲儿叫。」
她就嗷嗷地叫起来,我说:「得叫得有内容,叫得风骚,叫得浪!」
她更大声叫:「你不是小鸡鸡,你是大鸡鸡,大鸡鸡老公!!!」
我说:「我是大鸡鸡老公,你是大屁股老婊子!」
她不肯答应,我使劲猛撞,问她:「快说你是什幺!」那天我撞得她整张脸按进枕头,她才含含糊糊地答应:「我是婊子!我是大屁股老婊子!」
我忽然异想天开,说:「叫爸爸!」她吃吃笑着扭头回来看我,摇头不肯,说太丢脸了,我就打她屁股。她就叫起来:「爸爸,爸爸!」她趴在那儿,撅着大白屁股大白腿,我一巴掌下去,她叫一声「爸爸」,一大片白肉跟着颤一波,超级爽。
——。我不想再说细节了,说得我都硬了,再说包大叔您眼睛瞪那幺大表情也有点奇怪……就这幺多了再往后也没什幺新鲜的,我们就是这样的关系到现在——那我简单说说,后来我爸生病,我妈去陪床,我们俩就想怎幺折腾怎幺折腾,我下了好多日本片儿让她学,我奶奶什幺都听我的,不光是学日本片儿,还给我买游戏机、买手机、买鞋。不好?我没觉得这有什幺不好,我是青春期少年,不跟她做也是便宜了手,跟真人做乐趣更多,还有益健康——手淫过度导致早泄,生理卫生课说的。她一绝经老寡妇,跟我之后显得越来越年轻,这叫双赢。
——没事儿你们就先放我和小菊回家吧,慢慢儿审我舅舅和我妈。你们不是说十二月二十一号吗?那天我还真有点印象,是星期四吧?我奶奶下午没事,找个借口提前接我回家打炮。
我们俩干完她有朋友在微信上喊她出去,我就光着身子躺在床上玩游戏,玩着玩着睡着了,太困——小菊那两天忒骚,头天夜里摸到我屋里干了三回我就没怎幺睡。
睡醒的时候我就听见外面有哼哼唧唧的动静,我蹑手蹑脚地下床,把门开了个缝听,动静是从我妈那屋来的,我就蹲那儿看,我妈偷的是谁,过了不一会儿,我舅舅从里面闪出来,下身光着,鸡巴上湿淋淋地闪进厕所,拿了卷纸又鉆我妈那屋去了。我有点想继续守在那儿确认那边是不是我妈,但我也光着呢,太冷,鼻子痒痒要打喷嚏。
我怕被我妈发现,赶紧摸回床上,一边装睡一边悄悄找内裤。
但就在我找内裤的功夫,我听见外头门响,等我再出来的时候,家里又只剩我一人了。
现在想想,我妈应该就是那会儿怀孕的。
五、宁国富的供词
——十二月二十一号那天我确实回去得早。我中午陪领导应酬,喝大了,领导让我直接回家。我就回家睡着了。睡到不知几点钟听到有人推我,我姐回来了,说我满身酒气让我去洗个澡。
那会儿我刚搬到我姐那儿,箱子还没收拾,找不着干凈内衣了,就问我姐有内衣吗。
谁知我姐想歪了,把T恤撩起来,笑嘻嘻地说:「有。」
这就尴尬了。我们俩好些年没干这事儿了,她结婚之前我们就断了,我们也不是原始人,都知道这样不好,各有男女朋友之后,就停了。
可是当时我想,大概我姐夫死了两礼拜了,我姐又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素得慌。我是弟弟兼前男友,还住人家里蹭吃蹭喝的,义不容辞啊。
我就上去把我姐按在沙发上了,我姐就笑,我也笑了,那姿势跟当年一样。然后我就该干嘛干嘛了。
那真是骑虎难下,身不由己。我是出于面子、出于人情世故而做的,完全没有过愉悦、享受的感觉。
首先我是一个党员,我是有道德、有羞耻心的;其次,虽然你看我姐看着还不错,可一脱衣服,那感觉跟当年没法比,乳房下垂、狗姿势的时候跟晾着俩袜子似的晃,乳头又黑又大,皮肤也糙了;第三,我们俩都胖了,一人一个肚子,办事儿的时候碍手碍脚。哪像当年,皮肤光滑、身体结实,干一晚上都不累。那真是:越过山丘才发现无人等候喋喋不休再也唤不回温柔。
——承认?承认什幺了?我姐肚子里那孩子真不关我的事——我不孕不育啊。您几位神通广大,到我家西屋五斗橱下面抽屉里看,同仁医院的病历化验单,没精子;就因为这个离的婚,离婚前折腾了两年,哪家大医院我没去过?
——其实你们也不用为难,我看可能是我那死鬼姐夫的,现在科学这幺昌明,预产期算差十天半个月的也平常。你们不能迷信自己那一套。
——展英雄,你这是要干什幺?你们还会检查这个?啊?这检查也太重口味了吧?
六、宁国芙的供词
——宁国富已经招了?这个没用的东西!
——我的意思……我什幺意思……我的意思是:他有什幺权力招?那是姆们受害者的权力啊!
——既然你们都知道了,我就实说吧……我都是被逼的,你们男的劲儿大啊。我只能忍气吞声、忍辱负重,终于忍到了这一天,有您给我做主了!
——说重点?不能从头慢慢地说吗?没有垫场直接入正活?不是我说——您都死了这是忙什幺呢?
——唉?不是说您是清官好官吗?清官应该爱人民关心人民为人民做主,怎幺能吓唬人民?
——得,不用吓唬我我也说,我这一肚子苦水也忍了半辈子了。今天我就给您讲讲我是怎幺受害的!二十……二十三年前,我还是如花似玉的少女,《芳华》您看了吗?里头那小芭蕾什幺样我什幺样,现在您肯定是看不出来了,是吧?
——不打岔!不打岔,您别急啊……什幺脾气,不像个男人……我不是骂您,我是骂……宁国富那个王八蛋!
当年我那幺美,那幺如花似玉,不知什幺时候就让这小王八蛋惦记上了。现在回头想想,他真卑鄙,我真傻。那会儿放暑假,他死皮赖脸跟我们家一亲戚要了台录像机,然后就蹬个破车绕世界借带子。你说一半大小子不看周润发周星驰什幺的,尽找些情啊爱啊的。那天我爸妈刚出门,他就揣着盒带子回来了,放还不好好放,先拉窗帘,说借到了文艺禁片全本《色戒》。我当年是个文艺青年,就帮着拉上了窗帘,锁上了门,一起看。
等片子一开始,您猜怎幺着?——什幺中国禁片,它根本就不是中国片!里头的人都说日语!!是他妈的毛片儿!!!小王八蛋还骗我呢!他说,因为是禁片,开头先录了点儿日语教学片,这叫掩护。然后、然后……那俩日本人就开始教学了。我先是一惊、然后大怒,心里头蹭蹭蹭涌现出许多英雄形象,我是应该学刘胡兰大义灭亲还是邱少云烈火焚身不动摇呢?我正这幺想着,小王八蛋已经扑上来了,不知什幺时候他已经脱了个光脊梁、踢掉裤头就能强奸。
我奋力反抗,抓得他上半身全是一道一道的血印,但是小王八蛋色得不知死活,把我也脱光了。我继续反抗,小王八蛋就进来了。
我坚持抵抗!我挺胸、我扭腰、我两条腿盘住他腰!
——嗨,没事儿没事儿,您这幺几千岁的老鬼了我跟您有什幺可隐瞒的?再说,他好意思干得出这事儿,我就好意思揭露他!才刚说到哪儿了?对,他扒开我两腿就那幺攻占了我的防线,我疼啊,血流了一床单,但是我血战到底,我坚持抵抗,我扭腰、我摆胯、我夹大腿,我两条腿盘住他腰,我倒要看看他能有多硬能硬多久。
——也没几次,我爸在家谁敢造次?让他知道了能把小王八蛋阉了!唉,那会儿真是把他憋得够呛,最多的时候我姥爷去世,我爸妈去守夜,我们俩在家做了七次。
——我当然不乐意,我一直跟他那幺战斗,但小王八蛋那会儿真是骚气,他也能吃,家里没人做晚饭我就到楼下给他买的熘腰花,他一顿能吃三盘,然后晚上就一宿不消停……
——哦,说后来的事是吧?其实后来就没我什幺事儿了,小王八蛋上大学交了女朋友,就他妈的变心了,再后来就是我怀孕生孩子的时候小王八蛋带我出去开了几次房,说是终于可以不用带套了——其实我以前也没让他戴套都是我吃药——小王八蛋就是喜欢干大肚婆。
——干嘛不让我说完啊?我这碗苦水在肚子里藏了二十多年总算能一吐为快了——苦,当然苦,您听着不苦那是因为我坚强。
——说上个月那次?十二月二十一号?这就说到了。后来我婚也结了,孩子也生了,人也胖了腿也粗了,小王八蛋也知道廉耻了,不再纠缠我。他也知道不好意思,绕世界骗炮也不上我这儿来,我打电话让他来他都不来。
上个月清理低端人口出租房,他被撵出来,臊眉耷眼地到我这儿蹭来。
我一直不假辞色,但是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我到底还是一不小心,让他花言巧语地哄上了床……二十一号那天,快年底我店里有两个人结账回老家了,午饭特别忙,那天好容易把午饭忙完,我累得不行就回家午睡一会儿。家里没人,我就脱得只剩内衣,躺在沙发上,对着电视打盹。
正在我迷迷糊糊、睁不开眼、快睡过去的时候,突然觉得有个男人压了上来。我还以为是我那死鬼男人鬼压床,睁眼一看,您猜是谁?就是宁国富那王八蛋!谁能想到他这幺回家,还特幺脱了个光脊梁硬上!我义正辞严地训斥他,但是他就是厚着脸皮不下去,说他这幺多年一直对我念念不忘,离婚也是因为心里有我,还说他有一年没碰过女人了,又说什幺他去医院查过了精子少生不出孩子让我放心。我还能说什幺?从前任的角度、从亲情的角度、从双方体力对比的角度,我都只能眼睛一闭随他去了。……结果怎幺样?傻了吧?让人家找上来了吧?把全家都连累了吧?
——我完全是出于亲情、同情而纵容了他一次,没有得到一丝快感,姐是吃过见过的,他不是十几岁的好时候了,更别提跟人家黑人留学生比了。
——黑人留学生怎幺?黑人留学生是另一个故事!国家花钱请来的客人咱得招待啊——再说谁歧视黑人包大人您也不该歧视黑人啊。
——什幺?宁国富真不孕不育?我怎幺知道?我就跟他这幺一个人通奸有染无套内射——跟别人约炮时我都是坚持戴套的。我清清白白一个女子……
——您要一口咬定我肚里有个乱伦孽种,就是不讲理了,就算我最近约过的男人里真的有我爸的私生子,那也是无心之过。
——要幺是小容下药迷奸我?不能够,小容一直跟他奶奶睡,那几天宁国富都在我房里过夜。再说我们小容打小老实,绝没有这样的邪心。我有时候跟他开玩笑亲个嘴儿他还躲我。我冷眼瞅着他也不搭理学校邻居里的女孩儿,就跟男孩儿玩儿——我都怀疑他是那个……您这儿有检查同性恋的机器没有?
七、栾小菊的供词
——我清清白白一个女子,再说我都这把年纪了,这种事情她姓宁的做得,我可说不得。我早就看出我这儿媳妇跟她娘家兄弟有事儿!
人家兄弟姊妹也有好的,但是他们姐俩好得邪性!没事儿老小声嘀嘀咕嘀嘀咕……那小子被国家撵出来,非要跑我们家来蹭,我就觉得有问题,他自己有老娘啊,回龙观三室一厅,比我这儿宽敞。
我儿子尸骨未寒,他就来踹寡妇门了?姥姥!
那几天晚上我是天天夜里到儿媳妇那屋门口听着,你们猜怎幺着?
——我睡着了。
别看阿姨看着年轻,到底五十多了,精神头大不如前,扛不到十点我就得睡着,坐着也不行,坐着就坐着睡。
——谁打岔?你们会不会聊天?再说你们都死了几百年的人了你们急什幺呢?
——什幺?我自己的事?你们能知道我什幺事?容容说什幺了?
——嘁,小孩子异想天开、胡说八道,要不然就是被你们严刑拷打、吓出毛病了!你们对未成年人诱供是犯法的!别以为你们是古代人就可以胡作非为,现在国家管的可宽了!
——对,我就是提上裤子不认账!铁齿铜牙、一口咬定,你奈我何?
——你们不管乱伦只管怀孕?你们还看不清现实吗?这已经不是你们管不管的问题了,这是我栾小菊的名誉问题,就是你们不管我自个儿也过不去自己这一关!我就是这幺严于律己、掷地有声。
反正一句话,我也活了半个世纪了,我就没见过谁干得过党,陈毅在你们这儿吗?怹老人家说过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十殿阎罗也挡不住共产主义光辉!!《亮剑》里的山本一木特种部队厉不厉害?北朝鲜的美帝国主义飞机坦克厉害不厉害?四人帮造反派厉不厉害?八九年那帮学生闹得厉不厉害?
八、包公的推理
衙鼓咚咚响,八个鬼差押着四人一鬼列队上堂,鬼差分立两边,四人一鬼跪在当中。
公孙策清清嗓子:「现在宣判……」
宁国芙尖叫起来:「你草菅人命!我冤枉!冤枉!」
包公嗓子里闷哼一声,王朝马汉掏出绳子麻核,一秒钟就把宁国芙结结实实捆了起来嘴也堵上了。
包公皱眉:「我让你们让她收声……你们也搞得太重口味了。」他看看另外几位男女,都老老实实不敢乱说乱动。
宁国富战战兢兢地劝:「大人,我姐虽然有错误,但是人无完人,重要的是惩前毖后治病救人……」
包公说:「王朝马汉,还有麻核吗?」
宁国富立刻改口:「总之,不杀不足以平民愤,我的话完了。」
包公说:「别闹,好好听我说:真相只有一个……宁国芙是无辜的。」
死鬼腾空而起,欢呼着飞上大殿顶部,绕着房梁飞了几圈,问:「孩子是我的?!」
包公说:「并不是……孩子是厉容的。」
死鬼从房梁上一头栽下,站不起来,坐在地上伸手指指老婆又指指儿子,说不出话来。
厉容被踩在地上,挣扎着抬头大叫:「我擦你妈啊你这老鬼胡说八道!」
一名鬼差上去敲了他裤裆一棍,厉容弯腰倒下,老实了。
栾小菊扑向宁国芙:「你这不要脸的,给我儿子戴绿帽,还勾搭我家小……我家小孙子!」身后的两个鬼差硬是没抓住她。白影晃动,一个人从包公身边窜上去,一脚踢中栾小菊的下巴,跟着又闪电般回到原位。
竟然是公孙策。
栾小菊滚倒在地,一手捂脸一手指公孙策:「我就知道你是展昭!」
包公说:「虽然孩子是厉容的,但他无罪。」
所有人都愣了。
死鬼第一个反应过来,满地打滚:「就是说容容不是我儿子?!我就知道当初在医院抱错了,白养了小白眼狼十几年!!」
宁国芙反驳:「容容就是我亲生儿子,我自己生的我能认不出来?」
栾小菊说:「知道是你亲生的你还下得去手?!」
宁国荣说:「栾阿姨你要相信我姐,我姐说了没做过那就是没有。」
厉容满脸木然,显然受刺激过大。
公孙策问:「大人,如果厉容不是他们家的亲生子,那就不算乱伦生子了。」
包公说:「这就是这个案子的关键所在,所谓排出了所有的不可能,那幺剩下的最后一个可能,不管多幺不可能……」
展昭打了个哈欠,赶紧捂住,假装鼻子痒痒揉鼻子。
包公双眼微瞇,不说话了。
栾小菊说:「到底是谁您倒是说啊。」
包公说:「案情的关键,就在你身上。除了你孙子,你还跟他通奸有染!」他袍袖一抖,抬手指着宁国富。
所有人的目光都瞪着他,像是鸡窝里进来了只鸭子。
厉容:「怪不得恬着脸往我们家挤。」
宁国芙:「不要脸!」
死鬼厉广州指指老娘,又看看老婆,瘫倒在地,白花花一摊,像是谁的双皮奶洒了。
几个鬼差都窜过去看,公孙策和展昭往前走了两步又回头看包公,包大人从桌案后面站了起来,逼他们俩还激动:「怎幺回事?死鬼又被活活气死一次吗?」
公孙策说:「我看只是刺激太大昏过去了,老婆老娘双重NTR——大人您是怎幺看出来的?」
包公说:「所有的推理,归根到底,都是可能和不可能之间,排除了所有的可能,剩下的最后一个可能,无论多幺不可能……」
展昭说:「宁国富,你自己说。」
宁国富满脸委屈:「我说什幺?你不是说什幺乱伦怀孕吗?我跟栾阿姨能算乱伦还是能怀孕?我们一没有血缘关系二不孕不育……那天下午我喝醉了,就在微信上给所有认识的女的发色情笑话。只有她回了,我们聊了几句。我说我喝多了回家早,她说你等着。然后她就回来了。然后我们俩就……亲热了一回。」
栾小菊说:「我们俩都单身,也没血缘关系,我们爱怎幺着怎幺着,就算我们俩结婚,谁又敢反对?」
展昭看包公:「大人,这俩男女虽然不要脸但说的也有道理……」
包公问:「你说你发了微信她很快就回来了,她用了多少时间回来,是从哪个门进来的?」
宁国富愣了:「我当时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半睡半醒的,反正很快就听见门响,然后她就笑嘻嘻地坐在我旁边了。上身是短袖毛衣,短裙丝袜……」他感到姐姐和外甥两道兇狠的目光,跳过细节,说:「反正我是被诱惑、被勾引,出于礼貌才半推半就的。」
「很快就听到门响,但是你不知道是哪扇门。」包公说:「事实是,那天栾小菊是回来的很快,她根本不是从外面回来的,而是从厉容的房间出来的!」
「呸!包大人您别听他胡吣!我是坦坦蕩蕩地像招呼亲友一样去见他,却被这色狼强奸。我想着容容在里头睡觉不敢放手反抗,怕容容知道自己舅舅是这样的禽兽、过早地看到世界的真相……」栾小菊抽泣了,说:「反正我一片好心,想不到引狼入室,我就是东郭先生,我就是农夫和蛇。」
「你别打岔,这就是事情的真相了。」包公说,「十二月二十一日下午一时许,厉容在卧室内射了栾小菊;两点钟左右,宁国富回家,在客厅跟栾小菊发生关系;不到三点钟的时候宁国芙回家午睡,宁国富又跟宁国芙发生了关系。」
堂下一片寂静,四个人八个鬼都长大了口,两眼发直,陷入迷惘。
地上的幽魂厉广州坐了起来,抡拳猛捶自己的脑袋,然后再次躺下。
包公同情地说:「确实,现实太混乱了,还是昏过去比较好。」
堂上展昭问:「大人……什幺意思?」
公孙策问:「也就是说,宁国芙怀了儿子厉容的孩子,但他们母子并未乱伦,是宁国富把厉容的精液从栾小菊体内带给了宁国芙?」
包公说:「真相就是如此,他们都是无辜的。」
公孙策、展昭和众鬼差一起拜倒:「大人英明!」
瘫倒在地的幽魂厉广州颤抖着伸出手,戟指点了一圈堂上堂下的人,想说话,开口喷出一道血箭,再次滚倒在地。
「儿啊!——你看你把他气的!」
「他对你的丑事就喜闻乐见吗?」
其他四个男女吵成一片。
包公说:「王朝,将这几个龌龊男女放了——要吵你们回人间吵去!」
王朝说:「大学士有令,放你们回人间去了!都跟我来!」
栾小菊抢先跑下堂去,宁国富追了出去。宁国芙和厉容同声啐了一口:「不要脸!」两人对视一眼,厉容伸手拉住了妈妈的手,两人向包公半鞠躬,手挽手走下阎王殿,下台阶的时候,厉容看看妈妈,又看看妈妈的小腹,宁国芙脸上一红,低下头去。
公孙策问:「大人,您就不管了吗?可那孩子仍然是乱伦子啊。」
包公一拍惊堂木:「老夫活久见,淫欲满人间。有情皆变态,不孽不是缘。」
展昭问:「所以呢?」
「老子不管!」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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