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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秦记(改编版)(卷05)紫曰(frank511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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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第一章、郭府夜宴

  细雪漫漫,天气严寒。幸好没有狂风,否则更教人难受。乌卓、项少龙和十多骑策马离府,人人戴着竹笠,遮着大半脸目,驰出乌府。到了街上立时分道扬镳,两人一组,各朝不同方向奔去。先是有三辆马车,现在又有这惑敌的手法,就算严平的三百名手下全在府外守候,亦很难同时跟这幺多的「疑人」。何况谁说得定项少龙是否其中一个。

  这一着就是要迫严平的墨者武士,只能退守在郭家下的山路和密林处。项少龙和乌卓循着一条精心选择的路线,迅速离开了乌府外的园林区,到了民居林立两旁的大道,不往郭府的方向驰去,反冒着雨雪,转左往相反的方向。他们无暇理会对方是否跟在背后,到了一所大宅前,发出暗号。

  宅门立即打了开来。这大宅的主人是个和乌府有深厚交情的人,自然乐意与他们方便。两人也不打话,闯宅而入,再由后门来到宅后的街上,这才往郭府所在的「秀越山」快马奔去。这一手由乌卓安排,就算真给人缀上,亦可将对方甩掉,漂亮之极。

  雨雪迎脸打来,项少龙忽地一阵茫然。来到这古战国的时代里,虽只短短年许的光阴,但他已有着颇多感触。舒儿、素女被强权压迫,赵妮险被赵穆与孝成王合谋淩辱,这三位芳华正茂的美女,如果不是因为他预有防备,差点便永远消失在这尘世间,到时就算他杀了赵穆、少原君,甚至赵王,也无法让她们起死回生。现在他的大恩人元宗也证实死了。

  唉!这一切究竟为了什幺?自己也随时会给人杀死,那是否一种解脱?死后会否和他们有再见的机会?而在廿一世纪,自己也是如同死了一般,部队的同袍、周香媚与郑翠芝也会为自己伤心吗?

  自有生命开始,生死的问题便一直困扰着人类。那是否只是一次忘情投入的短暂旅程?或是人的存在并非至坟墓而止,就如同他在另一个时空展开另一段生命?这问题从没有人能解答或证实。宗教的答案:天堂地狱,又或生死之外,很可能只是一种主观的愿望。但没有了又不行,死后空无所有,是很难被接受的一回事。

  并骑身旁的乌卓道:「孙姑爷!前面就是秀越山了。」项少龙一震醒来,收摄心神,往前望去。这时他们刚离开民房,到了山脚处,只见一条山路,直通丘顶,上面古木成林,隐见巨宅崇楼,极具气势,但却看不到有伏兵的形,山脚处有座牌楼,写着「郭氏山庄」,却没有人把守。

  两人转入道旁刻有与滕荆两人约定暗号的疏林里,跃下马来。树木草地均积盖白雪,景像纯凈迷人,却不利隐藏或逃跑。乌卓在另一棵树脚处找到刻记,向项少龙打了个手势,领先深进林内。项少龙把墨子剑连着赵倩为他造的革囊才背在背上,左手持着丢而复得的飞虹,追在乌卓背后。忽尔四周无声无息地出现了幢幢人影和火光,把他们团团围着。

  「锵!」乌卓背上两枝连铤来到手上,暴喝一声往前方突围攻去,不让敌人有时间摸清地形和巩固包围网。项少龙正伤痛元宗的死亡,满腔怨忿,拔出木剑,拿在右手,随在他背后,杀往林里。对方想不到他们如此兇悍。正面拦着乌卓的两名赵墨行者仓忙下一个往后退了一步,另一人长剑挥来。

  「铿锵」一声,刃铤交击,在暗黑里迸起一阵火花。乌卓欺对方膂力及不上自己,蕩开长剑,令敌人门户洞开,使了个假身似要向另一人攻去时,左手连铤回转过来,闪电破入对方的空门里。那人也是了得,回剑守中,挡格连铤,岂知却忘了乌卓右手的连铤,只见精芒一闪,乌卓扭腰运铤由下而上,直没入对方小腹里。

  那行者几曾想到乌卓的连铤角度如此刁鉆,一声惨叫,往后跌退,鲜血激溅往雪地上,当场毙命。乌卓毫不停留,两铤化作两道电光,随着扑前之势,往那另一行者攻去。战争终拉开了序幕。这些行者人人武技高强,怎也想不到只两个照面便给名不见传的乌卓杀了一人,都红了眼,围了上来,一时杀声震天。
  紧跟在乌卓身后的项少龙进入了墨子剑法守心的诀窍,敌人的一举手、一投足都看得清清楚楚,更由于大家的剑法都来自同一源头,使他对敌人的攻势更是了若指掌,甚至看到所有不足和破绽处。他暴喝一声,左手飞虹狂格猛挑、右手墨子剑重砍硬劈,左右手竟分别使出刚柔两种截然不同的劲道和招式来。他的眼神燃着愤怒的火焰,神色则冷酷平静,就像换了个人似的,气势慑人之极。
  兵刃交击中,三名行者同时被创,其中一人伤于乌卓铤下,另两人自是由项少龙包办了。一声大喝自项少龙右方。一名特别高大,看来有点身份的行者,手持铁棍排众而出,由一棵树后抢了出来,右脚踏前,左脚后引,俯倾上身,在火光下闪闪发亮的铁棍直戳项少龙心脏而来,又準又狠又急。

  项少龙见他移动时全无破绽,知道遇上了行者里的高手,不敢怠慢,左手飞虹使出墨子剑法三大杀招里的「以守为攻」,回剑内收,剑尖颤动,也不知要刺往敌人何处,应付左侧扑来的两名行者﹔右手墨子剑则施出「以攻为守」的「绞击法」,化作一道长芒,游蛇般窜出,和对方铁棍绞缠在一起。

  墨子剑法最利以寡敌众,虽同时应付两方攻势,仍丝毫不乱。兼且是着重感觉而不只着重眼睛,所以即管蒙着双目,亦可与敌周旋,在这种黑林的环境里,只凭周边的几个火把照明下,对项少龙更为有利。那持棍行者想不到项少龙忽然使出这幺精妙的一招来,只觉有若狂龙出洞,劲道惊人的一棍,触上对方木剑时,有种泥牛入海的感觉,虚虚蕩蕩,半点力道都用不上。

  大吃一惊下,本能地抽棍后退,蓦地小腹下剧痛,原来给项少龙飞起一脚,命中要害。纵使他比一般人忍痛的能力强上十倍,仍要惨嚎一声,往后仰跌,再爬不起来。这一脚当然与墨子三大杀招无关,对一个二十一世纪的人来说,自不会墨守成规。另一方的两名行者,还以为项少龙改采守势,挺剑便攻,那知光影暴涨,一人给齐腕斩掉右手,另一人大腿中剑,惨哼声中,往后退去,撞得己方想补入空隙的人左仆右跌,乱成一团。

  谁想得到项少龙剑法如此精妙狠辣,大别于墨子剑法一贯温淳的风格。乌卓的表现亦毫不逊色,硬撞入两个敌人中间处,手移到连铤的中间,施出近身肉搏的招数,虽给敌人的剑在臂上画出一道口子,但同时却刺入其中一人胸口,另一敌人则给铤尾回打,正中耳朵处。

  倏忽间两人推进了丈许之远。背后弩机声响,两人同时闪往树后,弩箭射空。他们虽杀伤了对方多人,可是行者武士潮水般由四周涌来,形势仍非常不利。项少龙见势色不对,飞虹剑回到鞘内,探入外袍里左手拔出飞针,连续施放。这一着大出敌人意料之外,登时有数人中针倒地。

  对方见项少龙手扬处,便有人受伤或仆死,如施魔法,纷纷避往树后。两人那敢迟疑,朝暗黑处疾进,?那间没入林木深处。行者都给抛在身后,仍纷纷追来。另一个问题来了。在这种逃亡的奔走和漆黑中,那看得到滕荆两人留下的暗记,幸好就在此时,左前方远处传来一声夜枭的鸣叫,维妙维肖。两人知定是荆俊这狡计多端的小子弄鬼,大喜下循声摸去。

  树林愈趋浓密,积雪深厚,确是举步维艰。也不知撞断了多少树枝,前方上空一点火光,像星火般掉下来,原来是荆俊由树上轻轻松松跳了下来,向两人贬眼道:「这边走!」两人如遇救星,忙随他去。

  不一会走上斜坡,来到一块大石处。上方丛林处隐见郭家透出来的灯火。滕翼巍然现身石上,单膝跪地,手持大弓,脸容肃穆,凝视着下面迫来的火光和人声。三人来到他身后。乌卓奇道:「你想干什幺?」滕翼没有答他。乌项两人大奇,在这种密林里又看不清楚敌人,强弓劲箭何来用武之地?蓦地下方惨叫连连。

  荆俊雀跃道:「掉进去了!」他们两个都是优秀的猎人,自是设置兽坑的一流高手。「飕!」一枝劲箭,离开了滕翼扳满的强弓,射入了密林里。一声惨嘶应战而起。荆俊佩服地道:「滕大哥的『夜林箭』名震韩境,连走过的耗子都避不过。」

  说话间,滕翼以惊人的熟练手法,连射三箭,真的箭无虚发,必有人应箭惨叫起来。这时项乌两人才发觉下面再没有半点火光,原来持火把者都给滕翼射杀了,火落到雪地上,那还不熄灭。滕翼的劲箭一枝接一枝往下射去,每箭必中一人,听得乌项两人五体投地,心想幸好他不是敌人,否则死了也不知是什幺一回事呢。

  滕翼放下强弓,淡然道:「没有人再敢上来了!」荆俊跳起来道:「我们早绑好攀索,又劈开了路,只要沿索而上,便可及时到郭府赴宴了。」项少龙想不到这幺容易便破了赵墨的重围,可见战略实在是至为重要的事。再想到可在严平身上试试三大杀招的威力,不由涌起万丈豪情,低喝道:「我们走!」

  郭家山庄位于山丘上,沿山势而建,虽不及乌氏?城堡垒堡森严的气势,却多了乌氏?城堡欠缺的山灵水秀,宅前是两列参天的古柏,大门灯火通明,左右高墻均挂了风灯,亮如白昼。项少龙在门口报上姓名,立时有自称是管家高帛的中年男人,亲自为他们引路入府。

  通过一条两旁都是园林小筑的石板道,一座巍峨的府第赫然矗立前方。只看这宅第,便知郭纵富比王侯的身家。路旁两边广阔的园林灯火处处,采的是左右对称的格局,使人感到脚下这条长达二十多丈的石板路正是府第的中轴线,而眼前华宅有若在这园林世界的正中处。园内又有两亭,都架设在长方形的水池上,重檐构顶,上覆红瓦,亭顶处再扣一个造型华丽的宝顶,下面是白石台基,栏桿雕纹精美。

  先不论奇花异树、小桥流水、曲径通幽,只是这两座亭,便见造者的品味和匠心。园内植物的布置亦非常有心思,以松柏等耐寒的长青树为主调,再配以落叶树和四季花卉,组成了浓郁的绿化环境,现在虽是满园霜雪,雨雪飘飞,但仍使人想起春夏时的美景。林木中不时看到由别处搬来的奇石,增添了园林内清幽雅致的气氛。

  那座主宅在园林的衬托下,更是气象万千,比之赵宫也不遑多让。乃坐北朝南的格局,面阔九开间,进深四间,呈长方形,上有重檐飞脊,下有白石台基的殿式大门。宅前还有小泉横贯东西,上架两座白玉石栏桿的石桥,宏伟壮观得使人难以置信。荆俊这长居山林的小子更是看得目瞪口呆,凑到项少龙耳边低声道:「这样大的房子,怎睡得着觉呢﹖」

  项少龙见那管家高帛遥遥在前领路,听不到他们的对答,笑应道:「搂着个美人儿,还怕睡不着吗﹖」荆俊立时眉飞色舞,显是想到今晚回乌府后的节目。项少龙想起赵宫,忍不住想到赵雅与赵妮,忆起在御园内与她们调情的动人情景,想到待会还要和赵穆这奸人虚与委蛇,自己是否忍受得了呢﹖滕翼见他脸色浮上忿怒,明白到他心事,伸手过来用力抓了他一下臂膀,沉声道:「大事为重。」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泛起肝胆相照的知己感觉。项少龙强压下内心忿恨,脑内放松空白一片,步上石桥,踏着长阶,往府内走去。府内筳开十六席,分列大堂左右。当项少龙四人入内时,其他客人均已到齐,郭纵殷勤迎客,为他逐一引见诸人。赵穆今晚示威的带来了一群家将,只看他们彪悍的外型便知是厉害的剑手,主从十二人,占了四席。

  严平白巾麻衣,孤身一人,脚上破例穿了对草鞋,有种独来独往的骄傲和洒脱,若非有元宗这仇恨筑成在两人间不能逾越的阻隔,说不定项少龙会和他攀点交情,现在则只能以这时代最常用的方法就是用武力来解决。

  初见面的是赵氏武士行馆的馆主赵霸,听名字以为他是个彪形大汉,其实他比一般人都矮了点,可是骨骼粗大,一切向横发展,胸阔背厚,脖子特别粗,与背肌形成使人印象深刻的三角形肌肉,使人想到就算任你捏他脖子,亦休想能把他捏得断气。肤色黝黑,颧骨显露,方形有如铁铸的脸容,闪闪有神铜铃般的巨目,体内似充盈着无尽的力量,移动间自具威势和气度,连项少龙亦看得有点心动。

  他以前当特种部队时,打架乃家常便饭,最懂观察对手,看到这赵霸,立时把对方列入最难应付的敌人行列。有四个弟子随他来赴宴,当然都是一流的剑手,但最引他注目是其中竟有一个叫赵致的年轻姑娘。因为乍看下她几乎与郑翠芝一模一样,虽没有夺人心魄的艳色,但玉容带着某一种难以形容的沧桑感,配以冷艳的媚眼,瘦长的脸庞,性感的红唇,极具女性的魅力。尤其她身长玉立,比赵霸高了整个头,只比项少龙矮上三寸许,这幺高的姑娘,因大量运动练成的标準身型体格,予人鹤立鸡群的出众感觉。

  赵霸和赵致等对项少龙都非常冷淡,介绍时只略略点头,表现出掩不住的敌意。当荆俊忍不住上下打量赵致时,此女更露出不悦之色,秀目闪过骇人的杀机。吓得荆俊不敢再看她。另两个客人赫然是赵穆的文武两大走狗。

  大夫郭开生得仙风道骨,留着五绺长胡,只是眼睛滴溜乱转,正如雅夫人所说的,满肚子坏水,众人中亦以他表现得对项少龙等最是亲热。更使人印象深刻是他那把阴柔尖细的嗓子。将军乐乘与郭开都是三十开外的年纪,两眼若闭若开,似有神又似无神,予人于酒色的印象,身材瘦长,手足灵活,一身将服,亦颇具威势。两人均有几个家将跟随,占了四席。

  接着是郭纵的两个儿子,郭求和郭廷,都是平平无奇之辈,反是十多个家将里,有个智囊人物叫商奇,无论风度和气质,均使人知道此人足智多谋,学识丰富,不可小觑。介绍过后,郭纵招呼各人入座,首先要项少龙坐于右方第一席的上座,项少龙推辞不果,惟有坐了这代表主宾的一席。对面的主家席自是郭纵,接着依次是赵穆、赵霸和郭开。

  项少龙的下首则是一直脸色阴沉的严平,打下是乐乘。郭纵的两个儿子则陪于末席。事实上直至此刻,项少龙仍弄不清楚郭纵为何要设这庆功宴,假设刚才自己被人伤了,于郭纵面子上亦不好看。

  酒过三巡后。郭纵欣然道:「老夫一生都是伴着个打铁炉做人,现在年纪大了,粗重的事交了给儿子,閑来只是踩踩穷山野地,找寻穴铁脉,研究一下器械兵刃的型制。对我来说,没有东西比先圣鲁公的手录更珍贵,少龙今次宝而回,别人或者不知少龙的功劳多大,但老夫却最是清楚。来!为我大赵中兴有望干一杯。」众人纷纷举杯,只有严平半点都不碰几上美酒。项少龙心中叫苦,郭纵这幺一说,分明指赵国的兴衰由他一手包办,在这争权夺位的时代,怎会不招人嫉忌。

  果然赵穆和乐乘脸上都闪过不悦的神色,赵霸则兇光闪烁,只有郭开仍摆出一脸欢容,严平则仍是那毫无生气、半死不活的表情。项少龙亦偷偷留意那别具风格的赵致,她每次举杯,都是浅尝即止,不像其他人灌得一滴不剩。乌卓在项少龙耳旁低声道:「郭纵想害你!」项少龙点头表示知道,扬声答谢道:「郭先生过奖了,末将只是奉大王和侯爷之命尽心办事,所有事均由大王及侯爷指示,末将幸好有点运道,不负所托,我看这一杯应敬的是侯爷。」

  众人慌忙向赵穆举杯。项少龙等自是边饮酒边心中诅咒,暗骂赵穆这残暴的奸鬼。那美女赵致想不到项少龙对答如此得体,眼中亮起讶异之色,细细打量起项少龙来。赵穆的脸色好看了点,哈哈大笑,欣然喝酒,好像功劳真是全归于他的样子。不过谁都知道以他的城府,绝不会被项少龙区区数话打动,这表面的欢容只是装出来给人看的。

  郭纵向立在身后的管家高帛打个手势,后者立时传令下去,顷刻数十美婢穿花蝴蝶般捧着热荤美食,摆到席上,又殷勤为客人添酒。项少龙特别留意严平,只见他几上只有青菜麦饭,显见郭纵特别的照顾了他的「需要」。郭纵哈哈一笑道:「老夫的宴会一向必有歌舞娱宾,但今天?子肯赏脸来敝府赴宴,所以节目安排上有点改变。」大力一拍手掌。忽然十多个女子由后方的两扇侧门拥出,几个筋斗来到堂心立定,表演起各种既惊险又精采的杂技来。

  当其中两女绝无可能地在另两女的肩头淩空翻身,交换位置,再立定在对面下方的女子肩上时,众人除严平外都拍掌叫好。荆俊低声自负地道:「看过我的身手才拍掌吧!」项少龙为之莞尔。荆俊始终是个大孩子,充满了好胜心。
  众女表演了变化万千的罗汉后,才在众人掌声中退出堂外。郭纵笑道:「真正要喝采的人是致姑娘,我这些家婢的身手,都是由她训练出来的。」众人闻言忙向赵致喝采,其中又以荆俊叫得最厉害,使人恼笑皆非。赵致盈盈起立,淡淡还礼,似对赞赏毫不在意,予人甚有涵养的印象。

  郭纵忽地乾咳两声,正容向项少龙道:「老夫听说少龙与?子间有点小误会,不若由老夫当个和事老,把事情解决。」项少龙心中大恨。郭纵似乎没有一句话不为他着想,其实一直在煽风点火,挑拨离间,原因自是因他项少龙与乌家的关系。几句话便弄到他十分难堪,就算他立即交出?子令,亦开罪了赵穆,因为他把拥有?子令一事瞒着这奸鬼﹔但假若他不让郭纵做这「和事老」,郭纵便有藉口对付他了。

  幸好严平冷然道:「郭先生这和事老做得太迟了,现在本子和项兵卫的事,只能依从墨门的方式解决。」众人不用问也知道,那种方式舍武力再无他途。赵墨行者伏击项少龙一事,这些位于邯郸权力最上层的人怎会不知道,亦明白严平方面吃了大亏,种下不可解的深仇。

  赵穆从容道:「一个是大王最看重的客卿,一位是大王最宠爱的御前剑士,谁也不愿看到任何一方有失,不若明天由本侯稟奏大王,由他定夺,好吗﹖」郭开和乐乘立即心中暗笑,严平在赵国地位尊崇,最近对付燕国的入侵时又在辅翼守城立了大功,对着赵王都平起平坐,把这事摊在他面前,不用说吃亏的定是项少龙。他两人的想法郭纵这老奸巨猾的狐貍怎会不知道?

  他和乌氏?不和已不是一朝半日的事,而有关乌应元和吕不韦的关系,亦是由他透露与赵王知晓,现在乌家出了个这幺厉害的孙姑爷,无论如何他也要毁掉他的。起先他还不明白赵穆的心意,经过言语试探下,立时有了默契。不过现在孝成王非常看重项少龙,又有乌氏?在后面撑腰,以致他们不敢公然明枪明刀对付这由无名小卒变成有身份有地位的年轻剑手。

  赵穆先打出了查察贞操的牌子,那知晶王后另有居心,为项少龙隐瞒了真相。于是他选中了剑术高明,手下又高手如云且身份超然的严平,告诉了元宗身上没有?子令的事,挑起两人间的矛盾。再由郭纵借摆庆功宴为名,实是制造严平杀他的良机。如此连环毒计,确是厉害。赵穆如此一说,严平首先反对道:「侯爷的好意心领了,?子令乃本门至宝,一刻也不能留在外人手上,此事必须立即解决。」众人心中暗乐,知道严平立即会向项少龙挑战。

  赵霸一阵大笑,吸引了各人的注意力后道:「项兵卫宫宴与连晋一战,声震赵境,可惜赵某刚到了别处考较行馆儿郎的剑技,未能目睹盛况,至今仍耿耿于怀。下面的儿郎均望能见识到项兵卫的绝世剑术,这绝对是切磋性质,希望项兵卫不吝赐教。」乌卓等均皱起眉头,世上乃有这幺不公平的事,这岂非采车轮战法吗﹖而且让严平先摸清项少龙的剑路,更会对后来者提供大大便利。

  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赵致倏地起立,抱剑来至项少龙席前,含笑道:「请兵卫指点!」项少龙心道:我和你有什幺深仇大恨呢﹖竟来向我挑战,正要拒绝。滕翼已向跃跃欲试的荆俊打了个眼色,这小子大喜跳了起来,一点几角,淩空打了个筋斗,越过赵致的头顶,落在她后方,笑嘻嘻道:「有事弟子服其劳,师傅对师傅,徒弟对徒弟,便让小子和致姑娘亲热一番。」

  项少龙等见这小子忽然变了项少龙徒弟,又口没遮拦,语意轻佻,均感好笑。其他人见荆俊身手灵活如猴,都心中檩然,暗忖赵致今回遇到对手了。因为赵致亦正以灵巧多变名着邯郸。赵霸一向崖岸自高,极为自负,暗忖项少龙那有资格和自己平起平坐,心中狂怒,冷喝道:「小致便领教这位小兄弟的技艺吧!」赵致知道乃师在暗示她下辣手,兼之她又最恨男人向她调笑,应命一声,猛一转身,长剑电掣而去,标刺荆俊心脏,姿态既美,手法又疾又狠,确是第一流的剑法。

  众人见她突然发难,均以为荆俊猝不及防,难以闪躲。连项少龙和乌卓的两颗心亦提到了喉咙顶,怕他有失。只有滕翼像严平般毫无表情,似若尽管地裂天崩,也不能使他脸上的颜色有丝毫更变。

第二章、公开决裂

  荆俊亦想不到对方招呼都不打一个,便立即动手。不过他一生在山林出没,在猛兽群里打滚长大,比这更兇险的情况都不知遇上过多少次,哈哈一笑,使了个假身,似要往左横移,到长剑临身时,才差之毫厘般往右移开,闪到赵致的左后侧,比鬼魅还要迅疾。赵穆和郭纵交换了个眼神,都看出对方心中的惊异,项少龙有此子为助,确是如虎添翼,这样看来,那乌卓和滕翼亦非易与之辈,不由使他们对项少龙的实力,重新估计起来。

  赵致夷然不惧,这一剑纯是试探荆俊的反应,这刻已知对方身手灵活之极,娇叱一声,两脚一撑,离地而起,一个大空翻,手中利刃化作千万点剑花,就在空中往荆俊撒去。赵霸的人立即高声喝采。项少龙见赵致剑法既好看又严密,非只是花巧灵动,心中大讶,亦由此推知赵霸必然非常厉害。同时想到当日连晋号称无敌邯郸,赵穆、严平这些身份超然的人,当然不会与连晋动手,可是赵霸这武馆的主持人,为何竟任得连晋横行呢?

  心中一动,似已捕捉到个中因由,但又不能清晰具体地描画出来,那种微妙的感觉,令项少龙颇为难受。场中两手空空,只在腰间插了一把长匕首的荆俊,终于亮出了他的兵器。只见他手往怀内一抹,一团黑忽忽的东西便应手而出,先射往赵致的右外档,然后加速弯击回来,「当!」的一声击中了赵致长剑。
  赵致的剑花立被撞散,人也落到地上。荆俊那东西则飞到头上,不住随着右手的动作在上空绕圈,原来是把半月形银光闪闪的「飞陀刃」,两边均锋利无比,尤其弯若牛角的尖端,更使人感到那可怕的杀伤力。项少龙还是初次见到他这独门兵刃,暗忖若以之击杀猛兽,当是不费吹灰之力。

  荆俊笑嘻嘻看着不知如何应付他武器的赵致,一对眼趁机贼兮兮的盯着她的胸脯。赵霸喝道:「旁门左道的兵器,怎可拿来在大庭广众中见人。」一声大笑在大门处响起,只听有人道:「赵馆主此言差矣!天下间只有杀人或杀不了人的兵器,那有什幺旁门左道可言。」

  众人愕然望去,只见大将李牧在十多名家将簇拥下,踏进门内,后面还追着高帛和几名郭家的府卫,显是连通报也来不及。项少龙趁机把荆俊喝了回来。赵致眼中闪过森寒的杀机,悻悻然回座去了。郭纵这老狐貍笑呵呵离座迎客,满脸笑容道:「大将军何时回来的,否则今晚怎也不会漏了你。」

  李牧虎虎生威的目光扫视了全场所有站起来欢迎他的人,当他瞧到赵穆时,虎目杀机一闪,才迅速敛去,冷冷笑道:「郭先生不会怪我不请自来就好了。」眼睛盯着表情尴尬的赵霸道:「馆主负责为我大赵培育人材,切莫墨守成规,本将军长期与匈奴作战,见惯战场上千变万化之道,两军对垒时,唯一的目的就是胜过对方,那管得用的是什幺武器。」

  赵霸气得脸色发黑,却是哑口无言。李牧转向项少龙,语气立转温和道:「少龙立下大功,今天我来就是要向你敬酒三杯,给我拿酒来!」这赵国除廉颇外的一代名将,一来便镇慑全场,连赵穆这幺霸道的人,亦不敢出言开罪这军方的第二号人物。乐乘和郭开更噤若寒蝉,不敢搭口。项少龙心中讶然,想不到这代表赵国军方的人物竟会公然表示对自己的支持,使他不致势单力孤,一筹莫展。只有严平仍踞坐席上,不卖账给李牧。

  李牧亦不怪他,逕自和项少龙对饮三杯,还坐入了项少龙席内。乌卓等三人慌忙离座,由郭纵使人在席后另安排了三个席位,安置了他们和李牧的随员。各人坐定后,赵穆乾咳一声道:「大将军风尘仆仆,不知边防情况如何呢?」
  李牧冷冷道:「巨鹿侯还是第一次问起匈奴之事,本将今次赶回邯郸,为的却是妮夫人的事情,我徵询过廉相国的意见后,均认为她的自杀疑点颇多,故决定由军方联名上书,求大王彻查此事,侯爷乃一手处理此事的人,当知李牧所言非虚,我还要向侯爷请教呢。」

  项少龙恍然大悟。记起了赵倩曾说过赵妮乃赵国曾大破秦军的一代名将赵奢的媳妇,兼之因坚守贞节而甚得人心,更得军方拥戴,所以连赵穆也不敢碰她。现在赵穆色胆包天把她害死了,他与军方赵奢系统将领们的斗争再无转寰余地,变成了正面交锋,所以李牧现在才毫不客气,摆明要对付他赵穆。赵穆的脸色立时变得非常难看,但沖着李牧的军权地位,仍不敢反脸发作。

  郭开阴声细气地道:「妮夫人因思念亡夫,自尽而死,此乃千真万确的事,大王最清楚其中情况。大将军不把精神放在边防上,是否多此一举呢?」项少龙想不到圆滑如郭开者,竟会如此顶撞李牧,可见军方和赵穆一党的斗争,已到了白热化的地步,再不顾对方颜面了。李牧不愧强硬的军人本色,仰天长笑道:「我们就是怕大王给小人蒙蔽了,才不能不理此事。争胜之道,先匡内,后攘外,若说此乃多此一举,真是笑话之极。」

  郭纵一向不参与任何派系的斗争,而各派亦因他的举足轻重而对他加以拉拢,使他能左右逢源,这时见火药味愈来愈浓,势头不对,插入打圆场道:「今晚不谈国事,只谈风月,老夫安排了一场精采绝伦的美人舞剑,请各位嘉宾欣赏如何?」尚未打出手势,严平沉声喝道:「且慢!」缓缓站了起来,拔出背后比一般剑长了至少一半的?子剑,冷然望着项少龙道:「项兵卫,今晚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让本子看看叛徒元宗传了你什幺绝技?」

  由于严平身份特殊,李牧也找不到插嘴和干预的理由。项少龙知道此战避无可避,心想这一仗就当是送给元宗在天之灵的祭品,若非以众淩寡,严平休想伤得这墨家大师的半根毫毛!霍地立起,两眼寒芒电闪,盯着严平道:「谁是叛徒??子你见到墨翟他老人家才辩说吧!」严平怒哼一声,显是心中非常愤怒,移步堂心,摆开门户。堂内鸦雀无声,人人均知道严平的剑法深不可测,当然有人暗中叫好,有人却为项少龙担心。

  赵穆则在偷笑,若杀了严平,尽管孝成王知道项少龙情非得已,亦必然大大不悦。若严平杀了项少龙,去此眼中钉,更是对他有利。所以无论结果如何,对他均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项少龙离开席位,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他竟往对席的赵穆走去,两眼寒芒闪闪,一点不让地瞪着赵穆。赵穆和一众手下都泛起戒备的神色,有人更手按剑把,準备应付任何对赵穆不利的行动。项少龙来到赵穆席前立定,微微一笑,解下腰间的飞虹剑,连鞘放在赵穆眼前席上,淡淡道:「这把剑还给侯爷,它既曾痛饮嚣魏牟的鲜血,当没有辱没侯爷赠剑厚意。」再深深盯了这与他有深刻血仇的奸贼,才转身往立在堂心的严平走去。

  嚣魏牟虽因他而死,但真正下手杀嚣魏牟的却是滕翼,项少龙这幺说,是要故意激怒赵穆,同时让他知道自己已悉破他的阴谋。这还剑的行动正表示要和他画清界线,公开对抗。在这一刻,他连赵孝成王也不放在眼内,更不要说赵穆了。亦只有这样公开决裂,他才可得到廉颇和李牧等军方的全力支持。

  赵穆果然气得脸色阵红阵白,难看之极。其他人还是首次知道嚣魏牟给人杀了,齐感愕然,纷纷交头接耳,连李牧和严平亦闪过惊讶神色。不用再和赵穆这大仇人做戏,项少龙大感轻松,两眼凝视着严平,伸手拔出墨子木剑,心中涌出腾腾杀气,像热雾般蒸腾着,同时心头一片澄明,万缘俱灭,连元宗的恩仇也忘记了,天地间只剩下他的墨子木剑和对方的?子剑,再无他物。

  严平虽然稳立如山,毫无破绽。可是项少龙却似完全明白敌人的所有动向和意图,一丝不漏地反映在他有若青天碧海的心境里。这正是墨翟三大杀招「守心如玉」的心法,借着奇异的呼吸方法,专一的心志,而与赵穆的决裂,更使他像立地成佛,忽然得道的高僧,达到了这种剑道的至境。在旁观者眼中,项少龙忽地变了另一个人似的,渊停岳峙,静若止水,但又涵蕴着爆炸性的力量和杀气。
  赵穆和赵霸同时泛起骇然之色,他们都是用剑的大行家,自然知道这种境界,最能发挥剑术的精要。严平露出了凝重的神色,他深明墨子剑法重守不重攻之理,欺项少龙年轻气躁,打定主意,决定了不作主攻。若非项少龙显露出如此可怕的气势,他绝不会这般忍手谦让。

  项少龙眼光落到对方的?子剑上。在灯火下,有若暴长磷光的剑体散发着一种无可名状的璀璨光芒,纤尘不染,可见极为锋利。心中不由奇怪起来,墨子剑法以拙为巧,这种锋快的长剑,不是与墨子剑法的精神相违背吗?除非严平另有绝活,否则这种剑绝发挥不出墨子剑法的精华。想到这里,心中已有计较,提起木剑,一步一步,缓慢有力的向严平迫去。严平双目射出阴鸷厉芒,紧盯着项少龙双肩。

  大堂落针可闻,只剩下项少龙似与天地万象相合无间充满节奏感的足音。众人泛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就似一切均在项少龙的掌握中,万物都要向他俯伏叩首,那知这正是墨氏三大杀招的精神。项少龙想起大梁邹衍的观天台,忆起漫天星辰的美景,心中涌起万象豪情,一声裂帛般的大喝,使出三大杀招以攻代守的招式,墨子剑似缩似吐,倏忽间循着一道玄奥无匹,含着物理深义的径路,直击严平脸门。

  以严平如此沉狠的人,亦吃了一惊,只觉对方剑势若长江大河,滔滔不绝,假若自己只采墨子剑法的守式,立时会陷于捱打之局,更惊人的是对方的剑势隐隐克制着墨子剑法,偏又是墨子剑法中不能怀疑的招数,无奈下,?子剑化作点点寒芒,以攻对攻。

  项少龙正是要迫他施出压箱底的本领,这时见计已得售,蓦然后退,使出以守代攻其中的「回剑式」。严平大喜,还以为对方优越的剑法只是昙花一现,旋又落回墨子剑法的老套里。他这套剑法乃出于自创,名为「破墨」,专门用来对付墨门内的敌人,所以对杀死项少龙真是成竹在胸,此时怎肯错过如此良机,忙抢前狂攻,早忘了刚才拟好以守为主的策略。项少龙脑际澄明如水,见对方剑芒暴张,但目标却是自己的右肩,那亦是他故意露出来的破绽。

  以守代攻乃墨氏三大杀着的首式,内中包含了一百二十势,每势均有一个破绽,而这些破绽都是精心布置的陷阱,引敌人入彀,这正是以守代攻的精义。这时见严平中计,哈哈一笑,闪电移前,严平登时刺空。项少龙略一沉腰,墨子木剑电疾回旋,不偏不倚重重砍在对方剑上。他知道严平剑法高明,火候老练,绝不会输于自己,纵使自己有三大杀招傍身,始终是刚刚学晓,未够纯熟,所以不求伤敌,但却把握了机会,以比对方长剑至少重上三、四倍的木剑,又凭着自己过人的臂力,硬是迫对方比拚内劲。

  严平立时吃了大亏,右手酸麻,?子剑差点甩手落地。项少龙亦心中檩然,原来严平表面看来精瘦如铁,但臂力却非常惊人,那反震之力,亦使他右手一阵麻痹。严平闷哼一声,往横移开,使出墨子剑法的守势,门户森严至泼水难进。旁观诸人看得目定口呆时,项少龙剑交左手,由一个完全意想不到的角度,木剑似燕子翔空般弯向外档,再回击而来,扫往严平右肩处。

  严平那想得到对方左手使剑同样厉害,右手血气又未复元,不得已再退一步,变成面向敌人,?子剑使出巧劲,往木剑斜挑而出,意图化去对手重逾千钧的横扫。项少龙大笑道:「你中计了!」木剑一绞,已与对方宝刃缠在一起。人影乍合倏分。表面看来两人毫无损伤,但人人都瞧出严平吃了大亏,脸色苍白无比。项少龙「嚓嚓嚓」一连上前三步,往严平迫去。

  严平咬着牙根,相应后退。又同时齐往左移,似若有根无形的线,把两人牵着。严平不愧长年苦行的人,神情很快回复正常,便像没有受伤那样。原来严平刚才被项少龙起脚扫中小腿侧,若非他马步沉稳,又立即横移化力,早仆倒地上,但仍隐隐作痛,知道不宜久战,沉吼一声,?子剑疾如流星似地往对方击去。
  项少龙斗志如虹,数着严平的呼吸和步调,当对方出招前,早由对方转急的呼吸和步伐轻微的变法察觉先机,觑準虚实,使出三大杀招最厉害的「攻守兼资」中的「忘情法」,把自己投进死地,全凭稍占优势的先机,和对方比赛本能和直觉的反应。一声惨哼,严平长剑堕地,跄踉跌退,脸色若死人,左手捂着右肩,鲜血由指隙泉涌而出。这一剑虽不致命,但严平短期内将难有再战之力,右手会否给废掉,仍在未知之数呢。当下有人抢出,要搀扶这心高气傲的人。

  严平站直身体,喝开扑来的人,瞪着项少龙道:「你为何要手下留情?」项少龙回剑到背后革囊里,淡淡道:「元兄虽因你而死,但始终是你墨门本身的斗争,与我项少龙无干,为何要分出生死?」

  严平沉声道:「刚才你使的是什幺剑法?」项少龙平静答道:「是本人自创的剑法,?子感觉还可以吗?」严平眼中射出深刻的仇恨,喝了一声「好」,头也不回,朝大门走去,连剑也不要了。

第三章、始皇之母

  严平黯然败走后,项少龙乘机告辞。李牧欣然送他一程,着随从让了三匹马出来,予滕翼等三人,项少龙被他邀到马车上去。车队缓缓开下郭家山庄。
  李牧沉吟半晌,喟然道:「我们今次是忍无可忍,孤注一掷,借妮夫人的事与赵穆作最后的周旋。」接着伸手搭上他的肩头,语重心长地道:「我和相国一直留心着你,少龙你是我大赵这数代人里难得的人材,而且还是这幺年轻。」再叹了一口气道:「假设今次大王仍要维护赵穆,少龙立即离开赵国,到别处闯天下,不要像我们般瞎守着这完全没有希望的国家。」

  项少龙愕然道:「我们得到了秘录,为何大将军仍这幺悲观,我看大赵的人丁正兴旺起来,只要再多几个年头,便能恢复元气!」李牧打断他道:「少龙你对国事认识尚浅,就算没有长平之战的大伤元气,我们亦有先天的缺陷。那就是不断寇边的匈奴,使我们为了应付他们,国力长期损耗。所以各国中,惟我大赵人丁最是单薄,虽是名将辈出,但建国后从来只有守成的份儿,没有扩张的能力。」

  项少龙打从深心中欢喜这与廉颇齐名的盖世名将,忍不住道:「大将军既看清楚这点,为何亦恋栈赵境不去呢?」李牧望往车窗外,眼中射出悲天悯人的神情,轻轻吁出一口气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长期守卫北疆,与匈奴作战,与边塞的住民建立了深厚的感情,若我弃他们而去,兇残狠毒的匈奴人还有谁能抵挡,我怎忍心让他们任人屠戮呢。唉!」言下既无奈,又不胜欷歔。

  项少龙心中感动,断然道:「大将军可否把上书大王一事,推迟一两天。」李牧两眼精光一闪,瞪着他道:「你似乎有点把握,究竟是什幺妙着?」

  项少龙对他是打心底生出钦佩之情,毫不隐瞒把赵穆可能是楚人派来颠覆的间谍一事说了出来。李牧大力抓着他肩头,眼中闪动出希望的焰芒,道:「少龙你真行,我们便从未曾由这点入手对付赵穆,我还会在邯郸留上几天,让我们紧密联络,配合上书的时间。」两人再商议了一会后,已抵达乌氏?城堡,下车前,李牧拉着他道:「少龙你仍是血气方刚,很难抵受诱惑,你记紧酒色害人,纵是铁汉,也受不起那种日以继夜的销蚀,少龙定要切记。」

  项少龙知道自己的风流事蹟,尤其是与雅夫人的韵事,已广为流传,所以李牧才有此忠告,老脸一红,俯首受教。

  刚踏入乌府,府卫便把他和乌卓请去与乌应元见面,滕荆两人逕自回后宅休息。乌应元由陶方陪着,在内宅的密室接见他们,听取了此行的报告后,称赞了他们一番才道:「图先刚派人和我联络,说吕不韦的形势相当不妙,他在秦朝的敌人正利用疏不间亲之理,在庄襄王前播弄是非,要把他排斥,庄襄王为人又优柔寡断,说不定会被打动,所以把嬴政母子运返咸阳一事,刻不容缓,有她母子二人在庄襄王身边,吕不韦的地位便可稳如山岳,甚至可坐上相国之位,否则连我们的希望也破灭了。」

  项少龙的血液里仍流着被李牧打动的情绪,皱眉道:「可否拖迟几天,看看扳倒赵穆一事是否有希望?」乌应元凝神瞧着他道:「我知少龙恨不得把赵穆碎尸万段,但这始终是私人恩怨,少龙应以大局为重,现在乌家的命运已落在你肩头上,一个不好,便是堡破人亡之局。」

  项少龙沉吟道:「若扳倒了赵穆,大赵或仍有可为?」乌应元不耐烦地打断他道:「这只是妄想,就算杀了赵穆,在孝成王这种昏君手上,赵家仍注定是亡国之奴,赵太子亦非好材料。乌家唯一出路,就是依附大秦,才有希望。」
  项少龙垂头无语,亦知道自己因与李牧一席话后,被对方忘我的伟大精神打动了。还是乌应元这个不折不扣的生意人厉害,不论感情,只讲实际收益来得高瞻远瞩,因为历史早证明了他的说法正确无误。乌应元心中极疼爱这女婿,亦知自己语气重了,声音转向温和地道:「我知少龙智计过人,不知对送回嬴政母子的事,有什幺头绪呢?」项少龙振起精神道:「现在时间尚早,待我休息一会,便去找朱姬,只要能说服她,事情才有可能成功。」

  乌应元等三人同时愕然。现在已是戌时了,还说时间尚早?难道他要半夜三更,摸入朱姬的香闺吗?

  项少龙浸在浴池里,心情矛盾之极。他是个极重感情的人,坐时空机来到的第一个地方就是赵国,与赵人相处了这段时日,赴魏时又与赵军相依为命,已建立了紧密的感情,下意识地把赵国视为自己的国家,希望能为她尽一点力。但他又知道即管干掉赵穆,赵国仍不会好得到那里去,这种两头不着岸的心情,自是使他愁思难禁。

  身旁的赵妮柔声道:「少龙在想什幺呢?」另一边的乌廷芳带点醋意地道:「当然是想着雅姊和倩公主哪!」

  项少龙搂着两个粉嫩腻滑的玉人儿,想起李牧劝他不要纵情酒色的告戒,苦笑道:「和你们这几个美人在一起,怎还会想起其他女人。我只是因今晚有要事去办,不能陪你们,所以才心中苦恼。」乌廷芳谅解地道:「陶公刚通知了我们,项郎放心去吧,我们几人会乖乖的等你回来,最近妮姊每晚都和芳儿同床共寝,说亲密话儿,今晚我们姊妹就在榻上等你回来。」

  项少龙心叫天啊,现在府里已有赵妮、乌廷芳、婷芳氏、素女、舒儿、美蚕娘六个妻妾,若每次她们都要雨露均沾,想不酒色伤身都怕难矣,何况还有春盈等四个俏婢巴巴等着自己。乌廷芳又兴奋地道:「想不到严平都不是你对手,真希望你也能挫挫那赵霸的威风。」项少龙想起赵致,忍不住出言相询。乌廷芳有点尴尬地垂头道:「听说她是连晋那坏蛋的情人之一,你杀了连晋,她自然恨你入骨了。」

  项少龙心中恍然。赵霸对自己充满敌意,亦可能是与此有关,而非和赵穆有任何勾结,但当然也有可能是另有原因。在这时代,又或在二十一世纪,谁有权势,便自有依附之人,此乃千古不移的至理。项少龙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向正为浴池添加热水的春盈道:「给我找滕翼和荆俊两位大爷来。」

  纷纷雨雪,仍漫漫不休地洒往古城邯郸。项少龙和滕翼两人隐身暗处,注视着仍隐有灯火透出的大宅。项少龙在滕翼耳旁笑道:「荆俊这小子定是心中暗恨,因为我把他从有女人的温暖被窝中抓了出来。」滕翼冷哼道:「他敢?我警戒了他,若太荒唐的话,就把他赶回家去。」

  项少龙暗忖,有滕翼管着荆俊,这小子想放恣亦不易。风声响起,身手比常人敏捷灵巧十倍的荆俊由墻上翻了下来,迅即来到两人隐身处,低声道:「想不到里面这幺大!我已找到朱姬的住处。」项少龙点头道:「我们去吧!」

  三人从暗处闪出,来到高墻下。项少龙望往雨雪纷飞的夜空,暗忖这样月黑风高,更适合干夜行勾当,谁会在这种严寒天气下不躲在被窝里,连守卫也要避进燃着火坑的室内去呢。在这万籁俱寂的夜深时分,他们便像置身在与众不同的另一世界里。尤其项少龙想起即可见到把中国第一个皇帝生出来的美女,心头既兴奋又刺激。

  项少龙仔细体味着这奇异的情绪,随着荆俊迅速攀过高墻,来到了庄院之内。里面房舍连绵,教人难以一目了然,亦使人想不到以嬴政的质子身份,为何竟占用了这幺大的地方。他们落脚处是个长方形的露天院子,对着高墻是一列房舍,看来是佣仆居住的地方。荆俊展开身法,熟门熟路的在前引路,一口气越过数重屋宇,到了一个园林之内,花木池沼,假山亭榭,相当不俗。

  荆俊指着园林另一边一座透出灯光的两层楼房道:「我刚才偷听侍女说话,朱姬应是住在那里,却不知是那个房间?」滕翼细察环境道:「我们就在这里为你接应把风,若见形势不对,荆俊会扮鸟叫通知你。」

  项少龙点头答应,往楼房潜去,拣了个没有灯光透出的窗户,看过没有问题后,闪了入去。这是个小厅堂模样的地方。蹑足到了往外去的木门,贴上耳朵,听得外面无人时,推门而出。外面是一条走廊,一端通往外厅,另一端是通往楼上的梯阶。屋内静悄无声,看来婢仆们早进了梦乡。这个想法还未完,梯顶处足音响起。项少龙忙躲回门内,奇怪为何这幺晚仍有人未睡觉。

  足音来到门前停下。项少龙大叫不妙,这时来不及由窗门离去,匆忙下避到一角,蹲在一个小柜之后,虽不是隐藏的好地方,总好过与来人脸脸相对。果然有人推门而入,接着是杯盘碰撞的声音。项少龙知道对方不晓得有人藏在一角,放胆探头一看,原来是两个俏丫环。其中一婢打了个呵欠道:「最怕就是他了,每次来了夫人都不用睡觉,累得我们要在旁侍候。」另一婢道:「夫人平时话也不多半句,但见到他却像有说不完的话。」

  先说话的婢女笑道:「总好过服侍那个色鬼,身体都不行了,还要靠讨厌的玩意发泄,香姐便给他一连三晚弄得只剩下半条人命。唉!」项少龙心中一沉,这色鬼不用说就是嬴政,现在由婢女口中说出来,看来雅夫人说的一字不假。这究竟是什幺一回事?雄材大略的秦始皇怎会是如此一个人,将来他凭什幺诛除吕不韦,又统一六国,确立中国庞大的基础规模。

  唠唠叨叨下,两婢捧着弄好的香茗去了。项少龙知道有人未睡,不敢由楼梯上去,由窗户离开,觑準二楼一间灯火乌暗的窗户,攀了上去,才到一半,一队巡卫由花园的小路提灯而至。项少龙大吃一惊,因为这若是朱姬宿处,巡卫自然特别留心,绝不会错过他这吊在半空的人。猛一咬牙,加速往上升去,倏忽间已穿窗进入屋内。

  那是女性住的大闺房,地上满铺厚软的地蓆,秀榻内空空如也,除了几椅梳粧镜外,墻上还挂满壁画,美轮美奂,项少龙正怀疑这是朱姬的寝室时,两婢熟悉的脚步又在门外响起。项少龙心中叫苦。这叫前面有狼,下面有虎,幸好房中一角放了个大柜,无可选择下,扑了过去,拉开一看,内里共分两格,最下一格虽堆有衣物,仍可勉强挤进去,那敢迟疑,忙缩了进去,刚关上柜门时,两婢推门入来。接着是整理被褥的声音。

  不一会两婢走了出去,却没有把门掩上。项少龙心中叫苦,看情况朱姬和那情夫随时会进来,自己岂非要屈在这里听朱姬的叫床声。今晚看来很难接触到朱姬,若在有赵妮和乌廷芳两人在的被窝中渡夜,自然比蜷曲在这里强胜百倍。而且滕荆两人久候他不出,可能会弄出事来。

  苦恼间,一重一轻两种足音由远而近,接着是关门声。项少龙心叫天啊!闭上眼睛,听天由命。外面传来衣衫窸窣的摩擦声,和男女亲热的呻吟声。项少龙閑着无事,不由猜起朱姬这情夫的身份。照理绝不会是赵穆,明知明天军方将领会向孝成王翻他的账,目下好应去向赵王献媚下药,蛊惑君心。因为说到底,赵王对赵妮有着一定的感情,若真的知道下手害她的人是赵穆,说不定会不顾「夫妻」恩情,把赵穆处死,赵穆怎可大意疏忽。

  可是朱姬母子一直被置在赵穆的监视下,其他人想接近亦须赵穆首肯才成。那这人会是谁呢?一把柔情似水的声音在柜外的房内响起道:「人家托你的事,办得怎样了?」项少龙心中叫绝,只听声音,便知这女人很懂利用天赋本钱,迷惑男人,难怪刚登皇位的庄襄王对她如此念念不忘了。吕不韦既挑中她媚惑庄襄王,她自非泛泛之辈。

  那情夫道:「现在局势不明,仍未是回秦的时刻。」项少龙吓了一跳,立时认出这是大夫郭开那娘娘腔。想不到原来竟是他,难怪能与朱姬搭上,只不知赵穆是否知道此事。朱姬嗔道:「有什幺不明朗的,现在异人已登上王位,只要我们母子能回咸阳,政儿就是继承王位的储君,还有什幺好顾忌的!」

  亲吻的声音再次传来,朱姬娇吟的声音比前加剧,显是郭开正施展调情手段,安抚朱姬。只听得朱姬娇呼道:「不要!」郭开道:「春宵一刻值千金,难得有这机会,来!到帐内再说吧!」

  朱姬微怒道:「你只是对人家身体有兴趣,一点都不关心妾身的心事。你说吧!为何答应了人家的事却不做。」郭开急道:「你不知我已做了很多工夫吗?只是现在庄襄王刚登位,各方面都看得你们很紧,兼且吕不韦现在地位不稳,随时有坍台的危险,无论怎样计算,你也不应该于这时偷回咸阳去。」

  项少龙逐渐明白过来,朱姬以美色诱惑了赵穆党内郭开这重要人物,想借助他的力量,逃离邯郸。只不知郭开是否真想背叛赵穆,还只是存心骗色,看来还是后者居多。只要想想郭开正得势当权,在赵国内又有庞大亲族,无论他是多幺自私的人,一旦面对生与死的选择,怎能不为父母兄弟妻子儿女着想。最尴尬的更是若郭开到秦国去,肯定要失去朱姬和性命,因为朱姬另外两个男人,无论吕不韦或庄襄王,都会因嫉忌把他郭开杀死。

  以郭开那幺精明的人,怎会不考虑到这些切身的问题?朱姬亦当明白这道理,只是心切归秦当王后,什幺都顾不得了。朱姬果然默不作声。郭开柔声道:「来吧!天气这幺冷!有什幺地方比被窝更舒服呢?」接着是宽衣的声音。朱姬的声音道:「你先到帐内去,我落了粧便来陪你。」

  郭开显然非常疲乏,打了个呵欠,上榻去了。外面传来朱姬脱衣的声音和解下头饰的微响。奇异的声音响起,原来是郭开的鼻鼾声。项少龙受到感染,眼皮也沉重起来,快要睡着时,足音迫近。他立时睡意全消,暗忖不是这幺巧吧,朱姬竟要来打开柜门取她的性感睡袍?

  想犹未已,柜门被拉了开来。项少龙人急智生,扑了出去,搂着她倒在席上,一手捂着她的小嘴,把她丰满而只穿着单衣的动人肉体压在身下,同时凑到她耳旁低喝道:「我是项少龙,奉吕不韦之命来找你!」重覆了三次后,朱姬停止了挣扎,娇躯放软。榻上传来郭开有节奏的打鼾声。

  项少龙叫了声谢天谢地,仰起了少许,登时和朱姬脸脸相对。他不由心儿急跳。只见身下女子,生得妖媚之极,充满成熟女性的风情,一对会说话的眼睛,亦在闪闪生辉的打量着项少龙。项少龙登时全面感受到她丰满迷人的肉体,一阵心旌摇蕩,热血腾涌。吓得忙压下欲火,以免对方察觉。

  缓缓挪开捂着她湿软小嘴的大手,朱姬的花容月貌,立时呈现眼下。她绝不是乌廷芳、雅夫人又或纪嫣然那种完美精致的美丽,脸庞稍嫌长了一点,鼻梁微曲,朱唇亦丰厚了些,可是配起她秀媚的俏目,却形成一种蕩人心魄的野性和诱惑力,尤其极具性格的檀口,唇角微往上弯,使男人感到要驯服她绝非易事。我的天啊!这就是秦始皇的生母!他一直在寻找秦始皇,却从没梦想过可这样占他母亲的便宜。

  如兰的体香发香,沖鼻而入。朱姬一瞬不瞬她瞧着他轻轻道:「我知你是谁,因为赵穆现在最想除去的人就是你。」项少龙收起意马心猿,凑下去在她耳旁道:「希望你也知乌家和吕先生的关系,他派了图先来和我们接触,要尽快把你们母子弄回咸阳去。」

  朱姬侧过俏脸,先向他耳朵吹了一口气,耳语道:「有图先来我就放心了,你们有什幺计画?」项少龙苦忍着耳腔内的痕痒,强制着侵犯她的沖动,却捺不住轻啮了她圆润的耳朵,道:「首先要和你取得联络,了解情况,才能定下逃亡的细节,我─」

  榻上传来翻身的声音。两人大吃一惊。朱姬急道:「明晚再来!我等你。」项少龙忙滚往一侧。朱姬敏捷地站了起来,这时榻帐内传出郭开的召唤。

  朱姬俏脸微红,俯下俏脸横了项少龙一眼。项少龙忍不住色心大动,伸手握着她的小腿,紧捏一下,才放开来。那种销魂的感觉,比之真正欢好,更要感人。朱姬又白了他一眼,才往卧榻走去。当她弄熄灯火,鉆入帐幔里时,项少龙才清醒过来。不由暗叫这妇人好厉害,匆匆离去。这时就算他弄出声响,郭开也不会知道了。

  项少龙忍着被朱姬挑起的欲火,回到府邸后进到房内换装休息。却见赵妮正撑着眼皮等他回来,不禁心头涌上一股歉疚。自己虽是去质子府涉险,却对朱姬色心大起,真是对不起娇妻们。赵妮见到他回来,连忙起身帮他脱去衣衫,侍候他梳洗,项少龙怜惜地搂紧了她,柔声道:「妮儿,真是苦了你。还好我没有失去你,否则我真不知该怎幺活下去?」赵妮依偎在他胸前,低声道:「妮儿现在才觉得真正的活着,只要在项郎身边,什幺日子都好过。」

  赵妮说完后,仰起螓首主动献吻,抱着项少龙的娇躯也渐火热。项少龙强捺住的欲火终于压抑不住,抱起赵妮纤细的身躯坐在桌上,两手忙着脱去赵妮的衣裙,不一会儿,赵妮就像只小绵羊般地被蜷曲在桌上,光滑细致的白皙皮肤,有如瓷娃娃般地诱人。项少龙迫不及待地脱下衣衫,雄伟的龙茎已傲然挺立在赵妮眼前。

  赵妮瞥见昂首怒涨的龙头,两颊羞红如火,遮着脸蛋不敢直视。项少龙见她这般模样,心中ㄧ甜,忍不住蹲下身去,分开赵妮一双粉腿,含住她玲珑剔透的小蜜穴,舌尖在阴唇上下舔舐不已。

  赵妮被项少龙分开大腿时,原本闭眼等待着龙茎进入,却觉蜜穴一阵暖湿,穴口如有一只滑溜的小鳝鱼上下穿窜,快感不断涌上。讶异之下睁开双眼,见到项少龙正埋首在自己胯间,彷佛品尝美食般的吸吮舔舐,当下羞得连忙两手推上项少龙肩头,颤声道:「项郎……不……不可以……妮儿……那里……不行……」但哪里推得动分毫。

  项少龙没空理会赵妮的推拒,只顾着享受美人如玉荷包般的蜜穴。赵妮阴毛疏细有致,蜜穴紧窄,两片柔嫩阴唇透着粉红,微微渗出晶莹爱液,飘散淡淡淫靡腥香,让人感觉无比爱怜却又性感诱人。

  赵妮此时已被项少龙逗引得心神俱醉,胯间快感不断袭来,浑身酥软无比,只能紧闭双眼,喘息不止。不多时,赵妮一阵急促呻吟,高潮来临,阵阵淫水溢出,全部涌入项少龙口中,被他贪婪地吞咽而下,犹如饮了琼浆玉液一般,令赵妮大羞却又感动,不知如何开口。

  项少龙站起身来,像小孩般舔了舔嘴唇,逗得赵妮一对粉拳捶着他胸膛,娇嗔道:「你这人呢!男人哪有这样子?人家那里……」。赵妮羞不敢再说,项少龙已把她一把搂进怀里,在耳边低语道:「妮儿是我最宝贝的美人儿,全身上下我都爱的要死,尤其是那里,是最香的地方了。」

  赵妮大窘,正欲开口,已被项少龙大嘴封住深吻,香舌更是缠卷不停,一时又陷入迷醉之中。项少龙趁此时机,龙茎顶上赵妮滑润的蜜穴口,微一用力就长驱直入,整根陷入桃源境地。赵妮两腿被项少龙分开着,这一下猛烈插入,只觉小腹一阵痛楚,两腿不禁收缩靠在项少龙臂膀,同时呜咽一声,两手紧抱住项少龙的颈项。

  项少龙发觉赵妮有些吃痛,心下不忍,但欲火难禁,微一思忖后,将赵妮一双粉妆玉琢的小腿顺势放在肩头,让她躺平在桌上,两手捧住玉臀撑在桌面,免得赵妮娇嫩的肌肤被磨痛,龙茎同时急抽缓送,让赵妮舒爽得不禁轻喘浅吟,腰肢也随之摇曳款摆。

  项少龙心神全部贯注于赵妮身上,感受着她全身各处的反应及心情变化,龙茎随之转换不同节奏与轻重。赵妮感觉自己被项少龙无边无尽的爱意包围着,体内更是充盈着他强壮的龙茎,不断地刺激膣道内所有敏感的部位,沖激出一阵一阵的高潮,赵妮终于忍不住地轻声浪叫:「啊……项……郎……妮儿……好……高兴……啊……啊……以前……都……白……白活了……啊……啊……」

  项少龙将赵妮抱起深吻,俩人上身紧密的贴合着,赵妮的双腿紧紧缠绕着他。项少龙此时由全神贯注到放开心神,与赵妮心神深切地结合,两人身体完全依循着最自然的节奏抽送迎合,只有阵阵淫液喷溅的浪声在房内回蕩。

  赵妮在项少龙怀中扭缠不已,体内渐渐凝聚一阵阵最高潮将至前的酥麻,而项少龙丹田内电流也渐汇结成团,两人心意相通,肉体相连,龙茎不住加速抽送,蜜穴紧缩吸吮,终于同时攀登至最强烈的高峰顶点,精液与阴精在赵妮的子宫内交错喷溅,电流围绕着龙茎与子宫壁,更直抵两人脊椎末端中枢,爆发出数倍于以往的高潮快感。俩人因心灵交融,更同时感受到对方的激潮,那种超越极限的性爱高潮,如同天空一对沖天火花,交缠着直迫云霄之外,最后在无尽的宇宙互撞爆裂,再散落成点点流星滑落地面。

                       

第四章、进退无路

  隔日吃过早点,项少龙去见乌氏?父子,却见不到乌卓和陶方。他记起了与赵穆接触的可疑楚人,知道两人定为此事去了。当他报告了昨晚见到朱姬的情况后,乌氏?父子都沉吟起来。乌应元皱眉道:「这个女人非常厉害,没那个男人能逃过她的引诱。但是郭开为何这幺斗胆,那处的婢仆应是赵穆的人,他这样作登榻之宾,怎瞒得过赵穆呢?」

  乌氏?道:「赵穆很多事都放下去给郭开办,那里的人说不定就是由郭开一手部署的,所以才可以这幺肆无忌惮,监守自盗。」转向项少龙道:「你那两名新收的家将是难得的人材,好好的笼络他们,财富女人,可任他们要求。」
  项少龙唯唯诺诺应道:「我晓得的了!」暗忖若纯讲利害关系,怎可持久相依?

  乌应元道:「少龙现在似乎可轻易把他们母子偷出来,问题只在如何离开邯郸,沿途又如何逃过追兵的搜捕?」顿了顿怀疑地道:「这是否太容易了点!」
  项少龙只担心另一方面,道:「我们乌家有这幺庞大的亲族,眷属不下千人,怎逃得出赵国?」乌应元微笑道:「这事我在两年前便安排好了,乌家生意遍天下,所以一直以来,都不断有人被安排到别处去管理生意和牧场,最近更藉口开发新的牧场,连廷威也给送了出去,免他花天酒地时泄漏了口风。」

  项少龙这才恍然,难怪见不到乌廷威,道:「赵王既知岳丈和吕不韦交往的事,现在我们又不断把家族的人调离邯郸,怎会不起疑心呢?」乌应元道:「他们始终止于怀疑吧了!从没有抓到什幺真凭实据,而且无论郭家或我们,均与各国权贵有往来,还不时为赵王进行秘外交,若非赵穆从中煽风点火,和吕不韦有交情算得什幺一回事?」

  项少龙更是不明白,道:「赵穆为何欲去我乌家而后快呢?」乌氏?一掌拍在几上,怒道:「还不是郭纵这家伙从中弄鬼,不知从那里查到我们族谱内有秦人的祖先,又查得乌氏?乃秦人边地一个大姓,自此赵王对我们疑忌日深,赵穆只是顺着赵王心意,落井下石吧!」

  项少龙至此才弄清楚来龙去脉。乌应元回到先前的话题道:「郭开既秘密搭上了朱姬,得怎样想个方法,利用这事打击郭开和赵穆的关系。若没有郭开给赵穆出坏主意,赵穆会容易对付多了。」

  乌氏?嘴角逸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道:「这事容后再说。」转向项少龙道:「你最好想个较具体的计画,今晚见朱姬时好坚定她的信心,以后合作起来容易一点。」

  这时下人来报,有客人找项少龙。项少龙心中奇怪,究竟是谁来找他呢?项少龙这时在乌家的身份更胜从前,俨然为乌氏?、乌应元外最重要的人物,就在主宅大厅内接见客人。他出到厅堂,来的竟是少原君的旧将刘巢和蒲布两人。项少龙大喜趋前,把两人扶起,惊喜交集道:「我天天都在盼你们来,终给我盼到了。」

  两人见项少龙如此重视他们,都感激得热泪盈眶。项少龙问起大梁的事。原来自项少龙携美逃出信陵君府,信陵君暴跳如雷,又发觉《鲁公秘录》除了头一截外,被人偷龙转凤盗走了,气得差点自杀,更怀疑乃姊平原夫人向项少龙透露消息,对她两母子冷淡起来。少原君因此变得脾气暴躁,终日打骂家将,蒲布等乘机请辞。

  没有了信陵君的支持,少原君亦难以支撑二百多个家将的局面,索性将他们遣散,于是蒲布等联同四十多人,回到邯郸。他们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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